“夫人,老爷。”杨春霖跟葛泉见了东家先跪下了。
“杨妹你这,跪什么,还有泉大哥,哎哟,这是做什么!”李娘见了连忙掺着好姐妹的袖子。
这些年说是让梅福去跟葛洪一起念书习字,实则葛家还是将梅福当少东家好吃好喝供着,既不舍得说重话,更不舍得打骂。功课能跟着葛洪是长进了不少,但还是不着四六一样的纨绔脾性。
葛家对儿子,那是十几年的教养之恩,梅家与葛家也是处得跟亲戚一样,日子一起过,活儿一起干,福也一起享,除了东家与伙计的关系,就剩亲情了。
说起来当时梅湘坊发家,还是得了葛泉从岁试赶考路上见到的蓝草,种在墙角,晾衣时风吹布落染上草色,梅朗略见新奇,与葛家一起想法子建缸染色,梅家出钱行商盘了一个又一个铺子,聘葛家出力分红,硬是让吴越一带的灰白黄素衣一改潮流,有了靛蓝色的花样。
这时节,梅家从未将葛家当伙计,也从不让行这种跪拜的礼节。
“快站起来罢,梅某人经不起哥哥这一跪,这是让我折寿啊。”
俩人推不过只好站起说,“夫人,今早知晓昨日少爷因为染缸的事情被罚了,实则那祸是洪儿闯的,洪儿昨日为廖云丫头挡了无赖的酒,回来就吐了,没成想第一回沾酒头昏眼花吐到染缸里。
想来那是周员外为儿子亲事定的大货,十两银子的买卖,这么大的事儿却是少爷挨了板子,少爷虽好酒,但从未喝昏头过,这事儿是洪儿的错,已然教训过后,他以后断不敢再沾酒。
银子这季收了货款我们就补上——”
“哎,好姐姐、好哥哥,这酒啊,不是洪儿闯的祸,反而是件阴差阳错的妙事儿,许是这酒的缘由,周员外的货品相出奇的好,员外还想多订几套呢。
梅福呢打就打了,该罚,两人一起下学遇到事情居然让洪哥儿去饮酒,他那酒量不知道护着哥哥,这次不罚下次就没有记性。
你们呀,就是太护着他这个少爷名头了,就因为是少爷才不能宠着惯着,以后梅湘坊是要能扛事儿的少东家,不然败在一个娇惯户儿手里,底下三十来间铺子的人他还能罩得住?”
“您是说,染缸没把布相给染坏?”
“可不是嘛,既然酒可以改善工艺,那就得好好把这配比整明白了,好不容易遇上了天恩,那就得好好把握。
等孩子下了学,这好事儿就交给梅福跟洪哥儿去研究了,也不枉他俩挨了怪罪。”李娘挽了好姐妹的手,让他俩放宽心。
“夫人!”伙计从外面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又什么事儿啊,说起来这个时辰福儿该下学回来了吧?”
“夫人,打茶馆儿那儿传,少爷跟周员外的儿子对上了,周公子为难云丫头,少爷出头比斗酒,灌了十壶酒下去——”
“十壶酒?人呢?抬回来了没?”梅朗睁圆了眼睛,赶忙问,平时教训归教训,他可就这一个宝贝儿子。
“啊?不是,少爷海量,十壶酒下去跟喝水一样,是周公子发了狠,要动手了!”伙计心中也是佩服,这他娘是人能有的酒量嘛,又急又奇。
“那你回来干啥,不帮帮少爷!”
“这,这毕竟是周公子,小的也不敢贸然出手啊。我,我这叫条子们去干架!”
“等等,带两三个人,我跟老爷一起去。”
不信这个邪了,欺负谁敢欺负到老娘头上,周家公子又怎么样,马上都要娶亲的人了,还到街上耍流氓!这不得找老周评评理?
到了茶馆,没有想象中的混乱场面。
周员外和廖先生都在,周如意早被伙计架回了家面壁思过。
“啊,梅老板与夫人来了,实在是竖子泼皮辱人,鄙人今日回去严加教训,定叫他不会再犯这无赖的蠢事!”员外拱手鞠躬,跟廖先生赔礼后,又与梅家葛家道歉,心中暗骂这坑爹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