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历七二一年十月十三,云州,落云城赵府
事实证明,赵家的名头也有不管用的时候,而在此事上落云城的大小家族却也不敢轻举妄动,正如赵天龙所说,落云城大小家族送的妾难免和先主藕断丝连,因而几乎没人送小妾到赵家,免得赵家觉得自己有异心从而和赵家交恶。
赵天龙纳妾一事也是雷声大,雨点小,昨日门庭若市,几乎全落云城的媒婆都来到了赵家。其实一般来讲,纳妾是不需要媒婆的,若是正妻则需媒婆从中牵线搭桥完成说媒下聘圆媒等一系列章程。只是赵家作为落云城首屈一指的世家,赵天龙又是直接纳妾,自然还是需要媒婆从中牵线搭桥,物色人选。赵清霜姐妹为应付那十来个媒婆,好一阵忙碌,最后实在不耐,几张纸条就把对方打发了,纸条上写的自然就是赵天龙所提的各大要求。期间媒婆们没少旁敲侧击二女可有婚配意向,心急些的直接说某某家某某公子怎么怎么好。
同样门庭若市的还有柳郎中的医馆,柳郎中离开赵府时不少人都看到,再说赵五一身赵家侍卫装束,在这样一个节骨眼上,加上柳郎中最拿手的便是与生儿育女相关的疑难杂症,难免不会有人联想到是赵家二公子身体有问题,特来寻柳郎中一探究竟。
柳郎中倒真是如赵天龙所说那般配合,说起赵天龙就不住摇头叹气,也没说明到底有何问题,来人均对自己的猜想又信了几分。
昨日门庭若市,今日却是门可罗雀,看来真如上官静怡姐妹所言,符合条件的不愿意来,想来的又不符合条件。赵天龙的纳妾之路,眼看就要就此断绝。若是确实找不到,就只能从府中找一个识字的丫鬟来做赵文轩的娘亲了。
当然,对于有些人而言,赵天龙纳了个什么样的小妾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比如说守门的两个小厮。既然是守门,自然就是赵家的脸面,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地位自然比一般的丫鬟小厮要高,对于他们来说,二公子的小妾地位和他们比其实相差无几。
“小高,你说二少爷还能给小少爷找到娘亲吗?”居左的那个小厮说道。
“我不知道啊,三哥,昨天媒婆拿走了大小姐她们写的纸条就没再来过。不过二少爷人那么好,应该不会找二姨太那样的,如此一来和我等哥几个关系就不大。”另一侧的小厮说道。
“这倒是,我们在赵家比在其他人家可好过多了,听说南窑县的柳家,势力不大,规矩倒大得很,被他们用各种理由处死的下人不在少数。”居左那人说道。
“三哥说的是,能在赵家办事可是我们的福气......”右侧那人话为之一顿,看向门前,只见一个少女迤逦而来,径直走到赵府门前跪下。也不言语,就那么跪着。只见少女一身青白色宅袖交领上衣,下着一身藏青色齐腰襦裙,将上衣整齐收于裙中,襦裙上端用青白丝带束腰,长长的带尾随风而飘。上衣洗得发白,上面绣着几朵精巧的海棠花,仔细一看却似乎是为美化补丁而绣。少女头顶中分凌云髻,发梢将瓜子脸衬托得恰到好处,柳叶眉,丹凤眼似有迷雾,显得温柔,鼻子在长长的瓜子脸上恰到好处,嘴唇厚薄适中,两侧颧骨明显,显得脸上肉厚,好一个温柔婉约少女。
门口的小厮倒是没有被其美色迷住,被唤做小高的小厮急忙走下去扶起那少女,客气道:“姑娘何事跪在我赵府门前,可是有什么冤屈?”
“小女子本欲卖身葬双亲,无人肯收,经媒婆指点来寻二少爷,愿为二少爷做牛做马,只盼能为小女双亲收敛尸身。”那女子说道。小高会意,直接领着少女去往西院。
赵府西院望月轩,赵天龙父子加上赵清霜姐妹正在无聊闲话,对如今的结果似乎都无法接受,百无聊赖,两姐妹倒在望月轩正厅下起了象棋。
“二少爷,守门的小高领来一名少女,说是求见二少爷。”和赵五相似装束的一个侍卫进来禀报道。
“嘿嘿,二哥,看来真被你说中了,还是有这样的女子的。”上官静怡笑道。
“将少女领进来吧。”赵天龙回道,赵清霜姐妹闻言也收起了象棋,各自找座位坐下,静待来人。待少女进门,未等几人说话,少女直接跪倒,又说了一遍同样的话。
赵天龙急忙起身将女子扶起,女子低头不敢看赵天龙,说道:“姑娘可要记住了,在赵府只跪家主和主母,此外在赵家不能随意给他人下跪,坐吧,姑娘,不必拘谨。”
少女战战兢兢的坐定,赵天龙便问道:“敢问姑娘芳名,芳龄几何?”
“贱妾小姓谢,三姐妹中排行第三,双亲常唤三娘,未曾取名,今年虚岁二十三。”那少女说道,感情人人均称其谢三娘,不伦不类。
“家中双亲所谓何故,三娘能否细说?”赵天龙问道。
“家父卧病在床已久,家母半年前也病倒了,原本贱妾还能同家母给富人们做些粗活糊口度日,家母病倒之后贱妾一边照顾双亲,一边做杂工养家。可双亲的身体每况愈下,两日前家父不忍贱妾母女孤苦,上吊自尽;谁知母亲受了惊吓,也撞墙而死。”谢三娘说道,说完潸然泪下。上官静怡急忙走至她旁边安慰着她。
“姑娘节哀,那姑娘又是如何知晓在下要纳妾的消息?”
“贱妾村里的王媒婆承接各种人口买卖,平民婚配,富人招下人、纳妾等事,这张书写要求的纸就是她给我的。”说着就拿出一张纸条,确实是赵清霜姐妹所写。
“如此说来,姑娘能识文断字,不知师从何人?”赵天龙问道。
“实不相瞒,家父是个儒生,从记事起家父就教贱妾写字,背四书五经。”
“也好,清霜,笔墨伺候,看看三娘的字如何?”赵天龙饶有兴致的道,赵清霜就去准备笔墨纸砚,谢三娘毫不迟疑,洋洋洒洒写了百余字,字迹清秀,她的字也如她的人,娴静而内敛,看来此女能识文断字不假。
“可是这位姐姐,小妹有一点不明白,你即使不卖身,收敛双亲尸身还是办得到的吧;或者随意找个大户人家,定还是有人能让你达成心愿,为何一定要选赵家呢?”赵清霜问道。
“小姐有所不知,她们认为贱妾是个不祥之人,就因为贱妾一出生两个姐姐就夭折了,如今双亲也不在了,如贱妾这般遭遇的人确实无人敢要;半年来贱妾在村中见人就跪,希望他们能借钱于我为双亲抓药,如今村民见了我都躲着我,知道贱妾双亲已经不在的也不多。”谢三娘又流泪道。赵家兄妹闻言已然明了,无论招下人还是纳妾,东家都会委托一定的人来做,在这个过程中被委托的人是要担责的,似谢三娘这般的人却是无人敢推荐,也无人敢接收。更何况世家的需求和适合的平民人选相比,其实供过于求。
“好,姑娘的心意在下已然明了,姑娘既然看过在下所提的要求,想必是已经打定主意。”
“是的,只要公子帮贱妾收敛了双亲,别说作妾,贱妾就是做牛做马也愿意。”谢三娘坚定地说道。
“姑娘仙乡何处?”
“就在城外五里的谢家村。”
“姑娘的双亲,姑娘是想土葬还是火葬,在下这就安排。”赵天龙说道,谢三娘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当场。待反应过来,又是“扑通”一声跪倒,不断地磕头说道:“公子的大恩大德,贱妾没齿难忘,此生定当为公子做牛做马以报大恩。”赵天龙再次将其扶起。唤来侍卫,准备棺材,带人去帮谢三娘收敛双亲,安葬,琐事在此略过不提。
与此同时,赵天凯也没闲着,将谢三娘祖辈都查了个干净,还请柳郎中为其双亲查看是何疾病,也为谢三娘仔仔细细的检查了身体,看是否携带什么疾病。柳郎中查看发现其除了有些缺乏营养,倒无疾病,谢三娘做赵天龙小妾一事,就此成为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