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两串就拿回去给闺女当宵夜,虽然免不了要挨自家媳妇一顿骂,但她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浪费掉。
把一切计划得清清楚楚,小贩笑着抬起胳膊抹去脸上的汗,脚下的步伐都轻快了些。
可惜天不遂人愿。
走到他先前算好的最后一户,脚下正打算拐弯,却听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老板,来两串。”清润沉稳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哎,好嘞。”闺女的宵夜泡汤了,但他拥有了自己的。对此,他还是十分开心的。
“今儿刚好就剩下两串了。”
摘下最后两串糖葫芦,递给面前身穿青色直裰,看起来像个温文书生的年轻男子。
小贩抬头看了一眼那三层高楼。
男子脸上的半块面具在月色下泛出冰冷的光,出口的话语却是十分柔和,“可否帮忙包一下?”
“啊,好。”
虽是最后一单生意,但他也做得极为认真,用油纸将糖葫芦细细包好,才又交给男子。
男子接下糖葫芦,往他手中搁了两枚铜钱,便回身走进院子。门完全合上之前,他又道,“你家味道做得不错,望生意兴隆。”
小贩愣了一下,挠着后脑勺笑出了褶子,嘴里说着“借您吉言”,便迈着轻快的步伐,持着月光做的灯笼,踏上了回家的路。
舒云阁后院,习琴屋内。
梅声早就收拾妥当,但身体始终没有离开凳子。
外头人推门进来时,他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直起背。
钟羽看乐了,朝着他今日的最后一位学生问道,“这都散学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梅声说话期期艾艾,“我,就是有个地方的音没弄清楚。”
话是这么说,眼神却不住地瞟向他手上的油纸包。
钟羽心下了然,也不跟着他的话,直接便指了出来,“等着这一口呢?”
梅声揉了揉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
钟羽给他分去一串,“吃吧。”
“多谢羽先生。”孩子规矩还挺到位,向他拱手行了一礼。
梅声的嘴并不能轻易闲下来,即便含着糖葫芦吐字模糊,也要把想问的问出口,“羽先生也喜欢吃糖葫芦吗?最近看你买了好几次。”
钟羽没着急对糖葫芦下口,而是先回答了他的问题,“还行,有时觉得嘴里干涩,便会买些来润一润。”
“那是得干,每日都要给这么多人教课呢。”梅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把竹签上的糖丝舔掉。
“不怕先生笑话我,小时候家里连糖葫芦都吃不起,我那时看着别人吃,可眼馋了。我娘总说那是小孩子才喜欢吃的,等长大一些就不想吃了,让我忍一忍,过了那个劲儿就好。”
“现在想想都觉得好笑,长大之后,那个劲儿反倒更足了。”
钟羽看着他,没说什么,亦没怎么犹豫,便把另一串也递给他。
“羽先生你不吃啊?”梅声满脸惊讶。
“你不是说那劲儿挺足吗?怕给你一串压不住。”面具外露出来的眼睛与天上的银白月亮不相上下,“你可别再推回来给我啊。”
梅声忽而觉得鼻子有些酸,又上手揉了揉,“那便谢谢羽先生了,改日我还你四串。”
“倒用不上这么多。”
“嗐,这有啥,我如今能赚钱了,一靶子都买得起。”
“知道你厉害,吃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