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天才出口,只见女子全身一震,呆在那里,在这愣神之际,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她腿上翻滚了一圈,掉落万丈悬崖。看得易天双腿发软,眼见滚烫的茶水,尽数流到了她的腿上,忍不住感同身受的又觉得腿上滚烫。
而女子却浑然不觉,对此视而不见,缓缓转动目光,如利剑般直向易天刺来。愤怒、回忆、感伤、委屈、凄凉,易天说不出女子目光里面的内容,这是他见过最难以理解的面容。只听得女子一字一顿地重复易天的话:“百色学府易长青?”
“是的,易院长让我来找雨婆婆。”易天说完,见女子还是盯着自己,只得继续说:“我身上的蛛毒只有雨婆婆能解,还请师姐,哦不,仙子姐姐帮忙引见。”
“百多年了,竟是帮忙解蛛毒,哈哈哈哈。”女子突然放声大笑,笑声中听不出任何的喜悦,只有无尽的悲凉。百多年了,这个孤独的岩壁历经了多少的冬夏,什么都没有变化,瀑布还在无情流淌、梦境还在残酷轮回、那个薄情的男子百多年了,让人千里而来,竟是要自己帮忙解毒。
我心中的毒又有谁来解呢?
百多年积累的怨恨,如山洪爆发,眼泪已经流干,唯有阵阵惨笑。
易天望着这动人心魄的笑声,这才醒悟过来,她就是雨婆婆,那个与院长离别隐居了百多年的女子。心中暗想,完蛋了,雨婆婆认定院长是个负心汉子,呆会等她回过神来,指定要将自己碎尸万段以泄愤。
果不其然,雨婆婆的笑声,毫无征兆的戛然而止,目光如剑直指易天,长衣无风而动,形容四分鬼魅六分狠绝。一股强大的青色凝气,易天被震压得心神剧动,似有东西堵在口鼻之间,完全无法吸气。
完了完了,要死在这疯婆子手中了,易天心中着急,手已完全使不上劲,十指僵硬,青筋毕露,铁定是挣脱不开。他心下还担心着,系着自己的这根细绳,能否承受这份力量,会不会突然崩断。
吉人自有天相,坏蛋老天不收,易天口中叨念着,心中突然的释然,脑子反倒清醒下来,忽想起临行时院长的呢喃自语,想来可能能唤起雨婆婆的感情,艰难地一字一顿念到:
“青雨隐山林,岩壁筑新巢;堂前焚梅香,崖瀑作月老。何日是归期,所思皆远道;同心而离居,独愧以终老。”
“同心而离居,独愧以终老?同心而离居,独愧以终老?”雨婆婆双眼突然大睁,失神地呢喃着,终于收起凝气,身形一闪独自离去,也不知飘向何方。
易天呛咳了一阵,深吸了几口气,暗道:“太吓人了。幸好命不该绝。”
易天摇晃身子,想要够到边上的崖壁,却怎么也办不到,反倒细绳窸窸窣窣的,似乎随时要断掉。他不再敢乱动,缓过劲来,硬着头皮大喊道:“雨婆婆,你先把我放下来啊。”
话音刚落,雨婆婆如鬼魅般,又现身在他面前,饶是胆大如易天,还是被她吓得一哆嗦,背后直冒冷汗,大气不敢喘一个,心中好是后悔,应该再等些时候再叫才对。
好在雨婆婆已恢复了正常,细看了易天一阵,面无表情地先开口到:“我问你。”
停顿了好一会,易天一度以为雨婆婆被人定住了,她才问:“他为什么不来?”
对于二人的感情纠葛,易天自然无法感同深受,这百多年的爱恨情仇,岂是他一个毛未长齐的小子能完全明白的。在院长那里,他体会到深情,而在雨婆婆这,却是被这爱到极致的恨意所震憾,心中浅浅地觉察到一些苗头,其实二人皆深恋着对方。易天也不忍见二人深在迷局,无法捅破那层隔阂,整理了下思路,将百多年前的经过一一说给雨婆婆听。其间,不免添油加醋,将院长的悔恨、思念描绘得如滔滔江水,排山倒海般。在雨婆婆听得入神处,简单结尾,并说:“我体内的蛛毒,院长说,带着万分的歉疚和思念,只能找您帮忙。“
“易长青断然不会这么说。”雨婆婆的双目突然又狠厉起来,斩钉截铁地说。
易天一阵冷汗,心跳加快了些,也不敢多做争辩,以免触怒这时不时发作的雨婆婆。
“哼!”雨婆婆冷哼一声,面色缓和稍许:“难怪你能解了这乐梅香的毒,你叫什么名字?”
“秦天。”易天从百色学府出来后,不敢再用易天之名。见雨婆婆已完全恢复正常,顺势大着胆子问:“雨婆婆,我这蛛毒能解吗?”
雨婆婆面无表情的,看也不看易天,丢下一句话来。
“不是自称我的徒弟吗?这点毒应该自己就能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