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意将此处的修复工作交付给何掌柜和叶芝。他则动身前往西城拜访袁荔绣掌。

大晋的绣者通过考评分为五个品级，统一由晋绣院管理，绣掌时任三品，可以在晋绣院任职，年俸三十金。袁荔去年通过选拔考核，晋了绣掌，现在永明镇上也只有她可以修复这幅图，虽然希望不大，但是谢意还是打算走一趟。

马车疾驰在街道上，谢意回想这次的事件始末，暗恨自己疏漏，千防万防未料到会在自己侄子身上出了岔子。

谢志才四岁，原是懵懂的年纪，他的二堂哥谢达告诉他若是敢在小叔书房里的画屏画个大饼，便带他去见娘亲。谢志的娘刚刚过世三月，谢意出于疼爱，并不拘束谢志来访。

当天谢意约了尊亲王来看画屏，前脚刚送尊亲王出门，后脚谢志就给画屏图了个大饼。

他纵是再怒，也舍不得惩罚谢志。他一看便知道是二叔做的手段。这一招非常粗浅，只是没想到成功让谢意吃了闷亏。

“东家，到袁家了。”

谢意探出车帘，周围立时响起一阵抽气声。

西城是平民聚集地，一辆做工精美豪华的马车一出现，就聚拢了许多围观的人。

谢意容貌俊逸，气质出众，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他自小去到人多的地方便会引人关注，并不在意这些目光。

众目睽睽之下，他亲自敲了袁家的大门，以显诚意。

袁荔才升任绣掌不久，家底尚浅，家中下人不多，倒是有几个小学徒。谢意被迎进客厅，便被晾在客厅一个多时辰。

他大概知道袁荔打的什么主意了，外人不知宅院中发生何事，今日离了这宅院，大约便会传出他谢意不敬绣掌拜访被拒的传闻。

他嘴角勾了勾，若非此次事发突然，望绣楼三品以上的绣师或入晋绣院闭关出卷，或是外出采风，这些小伎俩又算得上什么。

他在心里记下袁荔这个暗结。

“袁师傅还没有回来吗？”他出声问一旁的小学徒。

“师父确实未归。”小学徒羞红了脸诺诺答道。

“时候不早了，在下便先告辞了，明日再来拜访袁师傅。”谢意起身离开。

出门时，他忽而转身，向那学徒道：“袁师傅在二楼吧？”

小学徒心思不稳，竟脱口：“是。”待反应过来，又匆忙反口：“不是，不是，师傅去访友还未回来。”

“无妨，袁师傅不肯见我，我改日再来拜访。”谢意向着二楼行了一个拜礼，然后拂袖而去。

从城西回到城东的望绣楼，天色已经渐黑。谢意心情不佳，回到望绣楼看到何掌柜面色焦急在门口等着他。

“如何，叶芝修补技艺太差了吗？为何这副神情？”谢意大步穿过大堂，直接走向小楼。

小楼茶室里，灯火通明，画屏立在西侧，里面却空无一人。

“人呢？”谢意不悦更甚。

“回少主，她先回去了。”何掌柜躬了躬身子，他上前捧上一个红木盒子，“少主，请看。”

他缓缓打开盒子，一块巴掌大小的绣品平铺其中。

谢意仔细一看，绣品上人头攒动，分明就是《江南河岸图》的画面。

“竟真的完成了？”他小心捧起这块绣布。如此精致的绣工，寻常秀师常常要用一至两天才能完成，叶芝一个时辰便完成了？

“少主，小的在一旁看着，确实是叶师傅一人完成的。”何掌柜自觉换了称呼。“叶师傅连仿品都未看，便直接丈量修补。并且，您看一下。”何掌柜将绣品覆到画屏上，绣品与墨迹严丝合缝，与未染墨的地方也过度自然，颜色统一，仿若就是从画屏上裁下来的一般。

“未曾想永明竟有这么年轻的造诣这般深的绣师。”谢意胸中烦闷之意尽消。“为何不将修补工作完成？”

“您不在，小的不敢让她拆画屏。”何掌柜连忙道，“且叶师傅说今日天色太暗，衔接缎料需在光线充足的情况下进行。”

“可打听清楚她的出身了？”

“叶师傅之前曾在绣楼接过荷包花边的活计，那时并未觉得绣技有何出众之处。她自小出生在北关村，并无接触过刺绣大师，不知她的绣艺师从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