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送去,我带回去便是,只是你偌大恩情,如何敢不以回礼?”名晟口蜜腹剑,虚情假意的客套怎么听都是赤裸裸的讽刺,这让余伯然心生不详之感“一坛酒何足以称上大恩,师叔真是折煞了师侄,况且弟子真心孝顺,无须谈报”。
“此话错矣,我师父若知我在外受人恩惠,却又无所回报,定要责罚于我,索性我斗胆,干脆借花献佛,借掌风师伯琉璃樽一用”说罢,名晟从白掌风手中借过琉璃樽,自行将放置在桌上的酒坛开了封,“哗啦啦”将酒倒了一杯。
“伯然师侄,师叔敬你”说着,便将琉璃樽递到余伯然面前。
望着新酒从琉璃樽边沿淅淅沥沥溢出,余伯然踌躇满腹,对方分明摆起了鸿门宴,接还是不接?经过一番挣扎,终还是犹豫的接了过去。
“好酒量!这一杯我敬谷雨徒孙!”名晟又乘满酒樽,继而递道谷雨面前。
谷雨不识得此人,自然不会有所防备,爽口应了声,正准备递过来,却被余伯然一把扼腕截住“……小徒乃女流之辈不胜酒力,我看这杯酒便罢了吧?”。
名晟之心余伯然自然明了于心,若是不喝下这杯酒,怕他师徒二人今日便再难脱身,索性壮了胆“小徒有伤在身不能沾酒,为师的代她谢过”说罢,便夺过谷雨手中酒樽,一饮而尽。
名晟顿时得意狂笑“果然师徒有情,哈哈哈哈……”。
余伯然两樽酒下肚,面染红晕,这酒分明自己所酿,自己酒量也属不错,奈何过吼火辣,难以吞咽,看来醉否全凭心情,与酒本身无关。余伯然转向白掌风,微醉颤颤道“长老之情,徒孙心领,只因药庐不能离人,在这只能别过”。
“这——也罢,去吧!”白掌风内心忐忑,方才一幕,心里有所顾虑,名晟这般咄咄,强留只图添难堪,便也松了口,赶紧命人送至门外。
……
“师父——”被余伯然连拖带拽的谷雨不得其解,直到远离‘闲云殿’,余伯然才松了手“记住,远离名晟,越远越好……”。
“怎么了师父?!”谷雨惊恐,方才他虽是不尽明白,但也多少感知,这个名晟不是个善辈。
眼见爱徒被怔住,余伯然敛了眼色,片刻,压了情绪和声道“人心隔肚皮,你定要听师父的话,‘揽承殿’门槛高置,不是我们这样身份可以高攀,你切记莫要接触此殿任何人便可。”
师父一本正经严肃之样,谷雨心里虽有疑惑,却牢记于心。
“你等入门之日,乃是我门三年一度‘进阶大典’,患尘本想倚靠此次大典晋升七阶,孰料你四人不期而来,误了良时,他便心生怨恨,故个中刁难,总之,他已对你等心生介怀,就要小心行事,不要留下话柄让他抓住,门中并非所有高阶之人都心宽于天,究竟是心胸狭隘之人颇多啊……”
面对师父苦口婆心,谷雨心怀感恩,有所感悟点头应到。
眼见弟子如此乖巧,余伯然也松了口气“……门中高阶之位也并非全部倚仗权势而得,譬如师公他老人家就是例外。三年前,他才年方二十有一,凭借一身武艺,败了全门弟子,夺得手中兵权。这三年中,无论北疆蛮子,南疆南夷均相安无事,他力求安定,平息烟火,百姓各安享得几年太平,若是兵权落入他人之手,怕只因贪功冒进,引得战争连连。自古今来,战争都只是权利者不安分的贪婪与野心,即使战争失败,苦的依旧是生活在最底层的百姓。他生于战乱,知晓战乱之苦,本可以默默无闻安身立命,却不满门中贪欲,这才站上擂台,败了全门中人……”余伯然对司竹空的经历娓娓道来,认真的模样不免流露仰慕、崇拜之情。
眼见师父情绪一转,从方才的战战兢兢,到现在如痴如醉,很是不一。看着师父醉成痴样难以自拔,谷雨心中忍不住笑意频生,走上前去用手在师父眼前晃动几下,不见反应,便“噗——”的笑出声来“师父——”。
一连好几声余伯然才回过神来。
“他——真有这样好吗?”谷雨斜头,嬉笑中夹杂几分认真之意。
“你这丫头懂什么,你对他的了解不过冰山一角而已,诶,不谈也罢……”余伯然一脸对牛弹琴的失望,说罢便要转身离去,突然一阵麻痒之感侵袭全身,忍不住左右摇晃挠背抓腿。
“师父,你怎么了?”谷雨追上来问道。
“也不知怎的,周身好痒!”
谷雨愣了一会,兀地恍悟,偷声问道“师父多久没有沐浴了?”。
谷雨的话引得余伯然回忆了一番,悄声道“好像有三天了”。
谷雨忽地鼻子一怂,一脸嫌弃的别过脸去,不由得甩手扇了扇“师、师父,你该不会是长虱子了吧?!”
接着突然哈哈几声,忍俊不禁大笑起来。
眼见谷雨如此不羁,余伯然赶紧捂紧了她的嘴,瞥了瞥四周,四下无人,急呼呼的拖着她便往药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