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五人来到京师城门口。
“按理说,林四娘受人兹扰连江都城都待不下去,那么为了隐匿身份,她十有**不会再出没这等人头攒动之地。但,依你们而言,她是个狡猾之人,那么,大隐隐于市这个道理她该是明白,越是热闹之地越是要查探。大家分头行事,到各人多之地多加打探,诸葛长风同蓝辛夷一组,我们三人各一组,切记,多加小心,勿与人多加纠缠,酉时我们在此处汇合”。
大伙刚喘了口气,司竹空便布置下来。道完,他略有不安的垂下眸去,再抬眼时,便是侧身将谷雨一望。
他这一望,谷雨迎头一个对视,冷不丁微微一震,面颊又晕出一块红来。
这些日子她这心里七上八下,不仅话少了很多,就连反应也变得迟钝不堪,常常一个人呆若木鸡心不在焉的想着什么。
“喂——你最近总是痴痴呆呆的,没犯病吧?”季海川拐着胳膊肘,戳了戳谷雨。
季海川这一戳,谷雨身子一紧,微微得了一跳。
“我?!大概入了冬,体寒得很,常常犯困……放心,我知道轻重,绝不会碍事的……”谷雨干干一道。
哎!天知道她有没有撒谎,反正这种天知地知之事,只要她矢口否认只字不提,谁又能猜测得到呢?长须伯伯说过,自己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就赶紧寻个好男子配婚才好。这话是她十六岁成人礼上,长须伯伯半疯半癫的玩笑话,当时阿公和多勒叔叔很是不悦,狠狠斜眼将他一剜……如果说十六岁已经算为成人,那么直到十九岁才有一些懵懵懂懂的感受,自己又算不算大器晚成?
“谷雨妹妹,你确定无碍吗?我看你魂不守舍的,要不你先进城寻个客栈休息一下吧!”诸葛长风关切问道。
谷雨摇摇头,正欲开口,却被季海川抢了先“和我一组吧,也有个照应……”
“……”
“……”
“……如此,大家就分开行动吧!”司竹空道完,使眼朝谷雨一瞥,就进了城往城东方向去了。
……
“你、最近有心事吧?”季海川支手摩了摩鼻尖,沉声问道。他此刻在城中也不着急四处寻找线索,索性慢下步子同谷雨并肩而行。
“……”谷雨一愣,止步侧身过来看着他。
“怎么,我猜中了吗?”季海川弯着嘴角,似笑非笑,专注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还是这样明显吗?自己也够收敛了,为何还能轻而易举被人发现?她不知道这样,算不算作情窦初开?一见到他,就莫名其妙有一丝兴奋,却无论如何不敢对视上他的眼神,哪怕他的眼光只是从自己身上掠过,她也会心里一惊,紧张得七上八下的。但是见不到又有些想念,就好比方才,他没有提出同她一路,她心中或多或少还是失望的。
“看吧,又呆了……”
“你有事就说出来,憋在心里我看迟早得生病,为了我的一万金,我保证,绝不传与第三人听。你可得想好了,你这样痴痴呆呆的可怎么去找赤珠,你别告诉我你已经将此事抛之脑后了?”眼前的女子一会神色恍惚,一会魂魄离体,就连方才在大街上被人撞得一个踉跄,她都没回头看那人一眼。由此,季海川就笃定她定是想事如了魔怔,再不开导她,还不知道会变成怎样。
季海川一句“寻找赤珠”,犹如醍醐灌顶,谷雨猛的一震,心上被人一击即中,她睁着眼,晃动着放大的瞳目,脑中快速浮现出他们的身影——远方的阿公、阿哥、二伯,已故的大伯魁慕郎、大伯娘筱还、长须伯伯、多勒叔叔,还有那十九年都无一新生的一族众人……
谷雨兀地胸口剧堵,塞住的酸味直直逼进鼻口,眼中原本呆滞的神色突然波涛汹涌,她眉目一拧,眼泪就如雨下,一滴滴砸下地来。她心中从未有的愧疚,憋得她气都喘不过来,她突然蹲身下去,抱着膝盖头大哭起来……
“这是咋了?”
“没看见吗?小两口打架了……”
“啥?!这光天化日之下竟当着大庭广众之面闹事,这未免太大胆了吧?”
“哎!丈夫就多担待一些吧,妻子终归是妻子,让着一点也不会吃亏嘛”
“没事,这样的事都经历得多了,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
“小子,还不赶紧将你媳妇带回去哄哄,天大的事睡一觉就都好了嘛,笨……”
“哈哈……”
“哈哈……”
围观的人群三三两两议论纷纷,没完没了对着二人指指点点。
季海川脸色乍青乍白又乍红,颇是无奈将围观之人一扫,嘴角一嗤,很是尴尬的蹲下去抚了抚谷雨一头青丝,道“大伙看着呢,京师是大城,人多的很,就不怕有你的熟人看见,将你丑事往外传吗?”
“大伙看着,什么意思?!”谷雨这一句听得真切,兀地将埋着的头猛的抬起。
“天啊,这是要干嘛!!”谷雨蹲身向上一望,众人将她俩团团围成一圈,黑压压一圈人头,面色还颇是怪异的俯视着她俩。
他们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人声嘈杂,听不清一句整话。
谷雨忽然觉得自己成了耍戏之猴,表演不够精彩,被人围观喊打。
此刻,方才还抑不住的酸楚被这围观众人一吓,竟统统消失遁形。
她心里一颤,害怕得紧,赶紧顺手拉了季海川立起身来,既而下意识向他身后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