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小声点，不然就把你们扔下。”蛇头压低声音，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狠厉。两个面带惊恐的华国人，一男一女，忙不迭地朝他点点头，脸上写满了无助与恐惧。

女人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的眼睛里满是对未知世界的迷茫，女人默默流着眼泪，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乖，别怕，马上我们就能过好日子了。”女人摸摸孩子的头，不知是对自己说，还是对孩子说。

蛇头冷漠地看着这一幕，没有丝毫同情。他将这一大批华国人像货物一样装在一个密不透风的集装箱里。随后，集装箱被粗暴地关上，通过一辆破旧的卡车，在夜色掩护下，悄悄运进了一个无名码头。

小玄清永远不会忘记这几天发生的事。

他听爸爸说，自己是华国人，来自华国的粤东地区，因为逃难才来到了菲律宾。

他躺在黑暗的集装箱里，身边是紧紧相依的爸爸妈妈，耳边是集装箱外隐约传来的嘈杂声和海浪的拍击声。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家会被火烧掉，为什么那些大人就是不喜欢他们。

男人强撑着疲惫的身体，在这狭小而黑暗的集装箱中，用自己的双臂护着妻儿。

……

李玄清躺在一辆报废的汽车里，车身斑驳，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他的双眼紧闭，但脑子却如同翻涌的海浪，满是当年发生的事情。那些记忆，有的清晰如昨，有的则模糊得只剩下一片光影。小时候，有太多的事情他不明白，生活的重压和不断的逃亡让他没有时间去细想，去追问为什么。

他缓缓地伸出手，他的手并不好看，皮肤粗糙，指节粗大。他的手指轻轻挡住了从车窗外悄悄探进来的第一缕阳光，那阳光像是带着温暖，却又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刺痛。

对于玄清来说，苦难是他童年唯一的伙伴。他的父母，在他刚刚记事起，便在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中身亡，留给他的是一个冰冷而残酷的世界。

他跟着一个年老的流浪汉，学着在这个冷漠的国度里如何生存下来。他们穿梭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寻找着食物和温暖，躲避着危险和冷漠的眼神。

有一年冬天，冷得特别早，也特别长。老流浪汉没能挺过，他又变成了孤身一人。

有的时候他想诅咒这个残酷的世界，但是想想还是算了，他想起曾经见过的橱窗里笑颜如花的女孩，也许这个世界并不全是冷漠，至少对她来说不是。

李玄清深深呼出一口气，翻了个身。

三天后，李玄清再次踏入了红胡子的酒吧。那扇熟悉的木门后，依旧弥漫着那股他熟悉而又复杂的氛围——喧嚣、迷离。今晚，酒吧内的热闹更甚往昔，人声鼎沸之中夹杂着新的面孔带来的未知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变化。

他习惯性地拉低了兜帽，帽檐下的双眼迅速而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试图在这纷扰的环境中寻找熟悉的身影或是一丝能够指引他的线索。然而，他的目光所及之处，只让他心中的疑惑如同野草般疯长，愈发茂盛。

最终，李玄清无奈地摇了摇头，选择了一个靠近吧台且相对隐蔽的角落，坐在了那张略显陈旧的高脚凳上。

吧台后的酒保，是一个面容清秀、眼神深邃的黑发年轻人，他正全神贯注地擦拭着手中的玻璃杯，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专注而优雅。李玄清见状，不禁愣了一下，下意识开口问道。

“红胡子呢？他怎么不在这里？”

酒保闻言侧过头来，他的脸上绽放出一抹温和却略带诡异的微笑。

“啊，你就是那位常客，李玄清先生吧。”酒保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我早已耳闻你的大名，这是为你精心准备的酒，希望你喜欢。”

随着酒保的话语落下，他缓缓探身进入柜台深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庄重而富有仪式感。不久之后，他端着一个精致的托盘走出，托盘上覆盖着一块黑色的绸布，显得格外神秘。

“这是玩的哪一出。”

酒保轻轻掀开那块黑色的绸布，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周围的喧嚣与迷离都瞬间静止。

托盘中央，红胡子的头颅赫然在目，那双曾经充满生命力、闪烁着智慧与幽默的眼睛，此刻却空洞无神，头颅的天灵盖处被暴力地破开，头颅的天灵盖处被暴力地破开，一根细长的香槟瓶颈深深地从中穿出，瓶内晶莹剔透的液体与头颅中流淌出的暗红血液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令人毛骨悚然、心悸不已的画面。

酒保举起那颗头颅，小心翼翼地倾斜着，让那混合了鲜血与香槟的液体缓缓注入一旁的酒杯中。每一滴落下，都像是重锤敲击在李玄清的心上，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与悲痛。

他望着那杯诡异的饮品，心中五味杂陈，悲痛、愤怒、恐惧、疑惑……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让他窒息。他仿佛也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伸出手，接过了那杯承载着血与酒的混合饮料。

在昏黄而迷离的灯光下，他高举着那杯深红的液体，望着红胡子的头颅愣愣出神，酒保见状，脸上的笑容不减反增，他缓缓伸长身体，肌肉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宛如一条可怖的蟒蛇在围杀自己的猎物，紧紧缠绕着李玄清。

“天使俱乐部向你问好。”

李玄清的眼中却突然恢复了光彩，他没有被眼前酒保的可怖变化吓住，反倒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与坚定，然后一仰头，将那杯血与酒混合的饮料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