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卢义还站着。

袁氏便道：“卢师傅，过来坐会吧。”

自从女儿喊卢义卢师傅后，袁氏便也跟着这么喊，很少再喊卢大哥或卢义。

卢义垂下眼眸，听话的走过去，在她对面正襟危坐，垂着眼皮。

袁氏拿杯子给他倒了杯茶，轻叹了口气，低声道：“也不知道莱阳县现在怎么样了，秦管家他们又如何了。”

卢义见她担忧，便低声安抚道：“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应当不会出什么问题。”

袁氏却只轻轻摇头，语气中还是带着几分担忧。

“消息下来，县城势必大乱，之后如何，谁能知道呢，只希望大家都能安好。”

袁氏还是挺愧疚的。

明知他们留下会有危险，却也无法把他们都一起带走。

若要在道义与女儿上做选择，她自然只能选择女儿。

卢义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才沉声低语道。

“夫人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往后如何都是各人选择，非夫人之责。”

袁氏诧异朝他看来。

卢义立刻垂眸，避开她的目光。

袁氏却轻笑了一声，似带着几分怀念，无奈道。

“无论我做什么，卢大哥总会这般说。”

一声久违的‘卢大哥’，让卢义放在大腿上的手不觉轻蜷。

袁氏轻吐口气，感慨一声。

“转眼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记得小时候我骗你跳下水时，你也这么说。”

卢义八岁时就跟着母亲逃难到莱阳县，被袁老爷子捡回家中。

他算是第一个被袁老爷捡走的小孩。

那会袁氏才六岁，见爹爹竟然带个陌生小孩回府，有些好奇。

加上当时有下人胡乱猜测嚼舌根，导致袁氏对这个沉默寡言的小孩也没好感，还经常变法子作弄他。

记得有一次，袁氏假装掉下荷塘，骗得卢义也跳进荷塘，在里边游找了一个多时辰。

袁氏却早就拍拍屁股走人。

后来精疲力尽的卢义被路过的下人捞起来。

都昏迷了还念着‘小姐在水里，救小姐’。

袁老爷子喊来女儿询问。

当时袁氏还小，也真没什么坏心。

以为卢义快死了，吓得直哭，就把事都交代。

那是袁氏第一次被父亲打。

整整三十手心，两只手掌都出血了。

还被禁足在院里不能出门。

后来还是卢义求情。

袁老爷又跟她说清楚卢义的情况。

知道自己因为误会，差点害卢义没命。

之后袁氏就带着愧疚开始弥补对方。

两人也可算是童年玩伴，一起长大。

一直到袁氏和陈塘成亲后，卢义自请去外院，交集便少起来。

卢义沉默半晌，只道：“事实如此。”

袁氏原本也是感慨，没想到他还这么轴，不由又轻笑一声。

“卢大哥还是如此，果然只有卢大哥不会变。”

说到这里，不由想到陈塘，袁氏语气不觉低落几分。

毕竟十五年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