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迪·萨巴斯摇了摇头，他日理万机不想为此多费心思，若不是乌金前来叨扰，他的手下甚至不会将这种小事上报上来。

但看着乌金眼中的担忧，阿卡迪还是刻意解释了一下，以此让这位与人类亲近的手足宽慰一些。

“人类就是这样的，他们长年累月积压的情绪就像是柴薪，只需要一道突然闪过的火花，便有可能将理智与羁绊燃烧得一干二净。”

“这种事以前发生过，以后也会再次发生，不过是万事万物的规律之一罢了。”

说道【规律】二字，阿卡迪有些喜悦地笑了，他很期待自己为国度设立的秩序，有朝一日能成为人类这种生物无法违背的天性。

若真能如此，那他便也就真正用智慧将白、绿两色参透了。

“好吧。”乌金明白阿卡迪的意思，但他依旧有些担忧，在礼貌告别之后，他又飞到忒祝祁留下的那座塔楼边。

由于有防尘咒语，这里与几年前忒祝祁去世时的差别不大，对方在死前将这块地方赠送给乌金，他却一次都没再来过。

蓝绿色的巨龙比高塔更高，他将午后的阳光完全遮掩，只把阴影留在这里。

与忒祝祁谈笑风生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但再也不会有人为他施展变小术了。

轻叹一口气，乌金本打算径直离去，余光却透过塔楼顶部的缝隙看到里面，有道无人问津的灵魂在朝他摆着手。

心灵异能自动触发，乌金有些不敢置信地倾听到那熟悉又陌生的音色。

变小术迅速被他施加到身上，乌金惊喜地钻进塔楼里，却发现眼前的忒祝祁不再是满身皱纹的老妇人形象了。

因为束缚灵魂的脆弱囚笼已经消散，此时的她重回人类年轻时最风华正茂的状态。

尽管只是灵魂，尽管物种不同，但乌金还是下意识地赞叹于她的知性和秀美。

直到对方与生前一般的智慧轻易地戳穿他的伪装。

“你在害怕什么？”

天色有些暗淡了，先前乌金用灵气偷窥宫女离开时消耗了很多时间，如今已是快到黄昏的时候。

“我不知道，不过我的心静不下来。”

“那就不要静。”

忒祝祁灵体眸子如宝石般闪耀着绿光，“这或许便是你的天命。”

她摆了摆腿，从躺椅上站了起来，灵魂状态的忒祝祁身手敏捷，乌金也不必像曾经那样担心她摔跤了。

“尼可去为我们的姐姐报仇了，其实我知道我也要跟着一起去，但我的心灵在抗拒。”

“乌金，每一条生命的道路都是它自己走出来的，无论你选择去还是不去，这都是你既定的命运。”

“现在，我也要走上我该走的路了。”

忒祝祁走上前来，给予乌金一个没有实质触感的拥抱，她带着笑声的话残留于此间，而那道灵魂则永远地逝去了。

乌金怔怔地往后退了一步，想要像曾经那样坐在属于他的藤椅上。

然而这座塔楼连同其中拥有的所有事物都一起消失了，唯独夕阳的余晖从云层缝隙中照了下来。

他不想离开，但他必须动身了。

乌金身上的变小术自动解开，他挥动翅膀往某个方向坚定不移地飞去。

他仿佛站在一条干涸的河床上，远处阴暗的天空传来阵阵雷声，这是暴雨的前兆。

洪水正在逼近，就算他还看不见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