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静涛是家中独子,住的书房别院虽然称不上富丽堂皇,但也清幽雅趣。
左静涛走出书房,眼前的别院假山,池水,修竹一样不缺。
天光大亮,却不见佣人洒扫。
这也是左静涛的吩咐。
他来别院独居,本就为了减少脑海恶念低语的困扰,自然不想有人打扰自己清净。
虽然说是独居,但洒扫佣人,仆妇厨子一样不缺。
左静涛只是嫌恶见人徒惹烦恼,可不是来静修吃苦的。
要不然他也不必下山回家,直接待在龙虎山上,景明观止有的是苦头给他吃。
左静涛迈出步子,难得有心情欣赏这一池春水,茂林修竹。
如果脑海恶念低语还能絮叨,此时绝对少不了几句‘图惹蚊虫,烦人的很,赶快叫人全部填了、砍了’之类的话。
心情若是烦躁时,就连这池水中的鱼儿也见不得。
反正不管什么物件,恶念低语总能找出来讨厌其的由头。
然后有事没事在人耳边吵嚷几句,吵嚷多了,厌烦的心真就油然而生。
不然原本鸟语花香,蛙声蝉鸣一样不少的独居,不可能从早到晚都如此幽静。
因为不管是吵到左静涛的事物,还是惹他厌烦的管家仆人,此际都已全部从左家消失不见。
左家的管家原本姓李,从左静涛父亲执掌家业时便开始侍候左家,一直到了知天命的年纪。
左静涛儿时,李管家平日没少为他遮风挡雨,挥扇纳凉。
说感情甚笃有些过了,但两人总归是比常人亲近许多。
有这厢缘故,左静涛因恶念低语而厌恶漠视家人时,李管家没少在他身边劝诫。
劝他平日里要孝敬父母,家里要体谅下人,对于家产管事,要不吝和颜悦色,赏罚分明云云之类的话。
总之是良药苦口,忠言逆耳。
可左静涛被恶念低语侵蚀心智,那还能听得进这些。
时日一久,李管家说的左静涛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恼火,一句“你在教我做事?”已让李管家下不来台。
后面左静涛又是一句:“既然你这么能干,以后这左家家主我看交给你来干好了。”
左静涛两句话出口便拂袖离去。
因为这两句话,李管家却自觉在左家没有了立足的余地。
李管家到底忠心,失魂落魄之下也不纠缠。
当即就和左静涛父亲请辞道别,准备回乡养老。
左父从小到大都被李管家侍候惯了,哪肯放行?
任凭李管家磨破了嘴皮,也只摇头不允。
左父甚至提着戒尺,就要寻到书房别院教训逆子,帮李管家出气。
最后还是李管家看不过去,真情流露道:“今日老爷若留下我,却要将少爷置于何地?”
“老爷和少爷的舔犊之情又将置于何地?”
“老爷何苦因为老奴,平白坏了父子情谊?”
“少爷本性纯良,天纵之才。现在不过是受了外物影响,心地终究坚定,这份家业到了少爷手里老奴没什么好忧心。”
“只是老奴以后不能陪伴老爷、少爷身边,还请老爷保重……保重身体……”
说到最后,年近六十的老人已是泪不成声。
左父同样黯然,终究没有再劝下去。
只是命人备了酒席,互诉主仆情分,大醉一场,为管家送别。
临别左父不容李管家拒绝,亲自备了份极厚重的财资,放李管家回乡养老去了。
左静涛当时心中也有悔意。
可终究恶念低语占了上风,这份悔意很快被新的恼怒压过,旋即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