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时代,网络是信息传递最快,虚拟货币流动最为广泛的平台。
苏语猜都不用猜就知道为什么一千零一夜会选择建立论坛和直播来吸引注意力。
直播可以说是当今最风靡的一类交流形式,一定程度上保证了真实性,又让观众获取了情绪价值,一举两得,大家都开心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苏语回忆了一下自己曾经参与过的类似游戏,糟糕的都市传说形式,来不来人全凭运气,再者又只吸引完全走投无路的人,对比了一下显得一千零一夜非常积极。
但苏语希望它从今天开始停止这该死的积极。
由于她用的是春晖的账号,发布出去的内容一时之间平地惊雷,到处都吵翻了一片。
私信已经99+,不断有人来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后台管理员的信息也是一刻不停。长轮仍然淡定地吃着糖,直到店员轻声细语地过来询问,他才不情不愿地点了一杯加糖咖啡。
“接下来你要怎么做?”长轮坐在她对面,懒洋洋地用自己的手机打游戏,“据我所知,这论坛存在的时间可不短了,就算春晖账号的粉丝不少,你这样也是不可能把它搞垮的。”
苏语不答反问:“唔,请允许我先好奇一下——你看起来完全不在意这游戏的死活吗?”
“本来——在意。”长轮眼睛盯着手机屏幕,手上敲得虎虎生威,“不过,自从春晖包养我之后就不需要了。”
苏语挑眉:“居然?”
长轮趁着角色阵亡的复活期解释:“别想太多,不是你们爱看的那种都市小说里的金主包养小白脸——我的意思是他给了我一份足够我养活自己甚至养活别人的工作,所以要是一千零一夜塌了也不错,我能安心用这些钱活下去了。”
“哪怕春晖死了也没关系?”
“大姐,你这话问得可不好听。”长轮抬了抬头,“当然我希望我老板能活着,吉人自有天相。再者就算他真的死了,说句难听点的,不过我要再去跑跑腿避免生个啥病钱不够治,仅此而已。”
“不意外呢。”
苏语耸耸肩,视线重新回到电脑屏幕上,满屏的警告提示已经消失了,她琢磨了一会,又说:
“其实我也不能决定这场游戏里所有人的死活,最终的选择权应该在那个存活到最后一刻的人手中,看他要许什么愿望咯。”
“谁?这次参加那么多人,基本上除了D组的人都挂了吧。”长轮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把手机一揣,过来看电脑上的网暴现场,“D组啊,这队人我要开始怀疑是系统安插的npc了。”
“不是npc,但你猜得没错,他们确实和系统有关。”苏语指着那些直播间,“看这个,两个D组的,好像是咱们嫩啊一对人中的吧,你看他们现在在干什么?”
顺着苏语指着的方向,长轮看向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的陈伟直播间,那里已经从第一人称转变为第三人称,卡在一个很美妙的视角,刚好能观察到整个洞穴的情况。
陈伟正在掐何家乐的脖子。这场景让不少人扣问号:
【不是,确实最后只有一个人可以离开,但主播你是不是太道德沦丧了?】
【我草主播没在开玩笑,他掐的地方是颈动脉窦,真的会掐死人的!】
【前面的怕啥呀,顶多算主播没人性想要速通,游戏而已,也没啥吧】
【春晖v:如果我说真的会死人呢】
【春晖?我草,又来了!】
【咋了咋了,隔壁主播来我们直播间而已激动啥?】
【你是没离开过这个直播间吧?论坛里都吵翻了,A组的攻略主播今天忽然在说其实游戏失败死了的人是真的会死,写了一大段话,赶紧去他主页看】
【啊?不是吧,这么炸裂?】
【估计是这次游戏失败炸鱼来的吧,要是真会死人,这个论坛早几百年被封禁了】
【但也没道理啊……我觉得这次主播们游戏一失败立即黑屏还一直不回信息的,确实很奇怪啊……】
【春晖v:这里不好说话,各位感兴趣可以移步我的主页哦。提醒一句,在我没有说谎的前提下,各位的所有行为都算帮凶哦。】
【???】
【到底什么情况啊……】
【就过去看一眼呗,还能真是惊天大瓜不成】
【不开玩笑我开始有点焦虑了,众所周知春晖佬很少开玩笑,我追着他的攻略追了好久,现在告诉我这游戏真会杀人,我不想信的,但春晖佬不开玩笑啊……】
苏语炸完直播间,回到自己的主页编纂信息。
长轮顿了一下,还是问:“就算D组没被算进来,最终真的有人能够实现愿望,难道它就愿意真的这样做吗?连你这个例子之前都甚至没接触过它。”
苏语自信道:“这个答案更简单。因为它足够傲慢。”
她要陈述的事情其实很简单,一千零一夜笃信只要制定了规则,人们就会遵循它的规则行动,管理者也许是从不知道哪里捡来的保险栓,可惜也不这么靠谱。
春晖v:朋友们,我将再度讲述一个有关于一千零一夜这款游戏的真相。
各位一直以来都将它当作一个普通的,足够逼真的真人VR恐怖游戏,而它宣传的内测一直都在继续,迄今为止已经过去多少年?五年?六年?还是七年?
诚然一款足够优秀的游戏,调试时间总是漫长的,但一直以来都在支持一千零一夜的人们有没有发现,几年时间,它换了多少内测主播?年轻的,年迈的,激情满满的……有多少人注意到,他们都是在某场游戏失败之后失踪的?直接从排行榜上消失,发了一条机械到不能再机械退游声明,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各位以为,那真的只是普通的一次退游吗?
当然,你们可以反驳我。比如如果真的有人死了,为什么了无音讯?也许真的只是不玩了呢?
我接下来会给你们地址,你们可以按照这些地址去找那些主播,然后你们就会发现,在你们身边的这些主播,压根从来没有玩过类似游戏——尽管去问,离开之后,我们不存在任何保密协议。
假如世界发生了偏差,假如世界上一共有三个我,其他一个我死去,其他的我活着,您能认为“我”从来没有死过吗?很简单的问题,各位甚至可以去翻从前主播们的直播录像回放,去看看评论区吧,你们会得到真正的真相。
最后一行字敲完,苏语伸了个懒腰:“好了,接下来静待网友们爆发战斗力,引发一系列的蝴蝶效应吧。”
——
桑榆筋疲力尽地停在原地,她终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跌在浅水滩里大口喘息。
无人能在清醒时忍受着无边无际的虚无,没有光,没有声音,五感仿佛被剥夺了,无论做出什么行为都不会得到反馈,感知会因此逐渐混乱,恐惧会穿越神经末梢攀附身躯,最终将自己撕得粉碎。
只要她停下来,这里就安静得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再安静些,她甚至能听见血管中血液流动的声音,这些声音被无限放大,压迫着她的神经。
她用湿漉漉的手搓了把脸,继续聆听着自己的呼吸声,许久之后她抬头:“请。回答我。”
她几乎用尽了力气,最后那声仿若呢喃:“如果你真的遵守自己的规则,那么就回答我的问题,不要把我丢弃在这里,不生不死,我究竟该归往何处?”
桑榆垂首,四肢都浸泡在冰冷的水中。
那漫长的时间流淌,她不记得自己究竟在这里徘徊了多久,只知道在漫长的呆滞后,一线天光终于投落进她的虹膜,她木讷地抬头,那光越来越大,最终压迫她的视神经,让她不得不闭上眼。
随后是风,是脚步声,有人涉水而来,最终停在她的面前。
“意想不到啊,你居然还没有死。”
熟悉的嗓音带着不紧不慢的语气填充她的耳膜,桑榆终于适应了光线,睁开眼睛时撞上一张空白的脸——是管理者。
“我……”桑榆动了动唇,她的声音有些嘶哑了,“我没有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因为我游戏失败吗?”
“很高兴看见你过去一年的时间,终于懂得对着我用正常的语气发问了。”他语气欣慰,“嗯嗯,别急,让我看看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只手触及桑榆的额头,带来一阵刺骨的凉意。桑榆抬头望着他,漫长拉锯的思维在此刻重新清晰,她注意到,这一次,管理者的脸并不像从前看见的那般像蒙了层雾。
那是真正的,一片空白。
像树皮一样的纹路爬满那张空白的脸,桑榆听见他说话,那声音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啊,原来是这样。”
意外的,桑榆察觉他的声音格外温和,那股一直以来伴随着他们的戏谑感消失无踪了。
“是因为其他玩家给你使用了复活道具……又因为这场临时游戏搭建得还不够完善,bug很多,你们玩家自身的条件和游戏条件发生冲突,导致你确实活着,但被卡到了这片最初的地方。”
“最初的地方……?”
“嗯,或许你可以理解成一千零一夜最初诞生的地方,这里的水曾经是养育它的羊水,这片虚无曾经是养育它的子宫。但它出生之后,这里就失去了意义。”
他讲解得非常详细,让桑榆有些意外:“你为什么要向我透露这么多?”
“这也是一个需要解释很长的问题。”他慢吞吞说,“首先是,你向我们发起了提问,祂不会回答你的问题,因此由我前来代之解答,其次,这场特殊主线游戏,你已经取得了胜利,这是对胜利者的褒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