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叔接住馒头,谢苒又跑了。
“莫名其妙。”
十二叔坐下,将谢苒掰了一口的馒头摁回盘子里:“从小吃你吃剩的,我都吃够了!”
谢家节俭,从来都是物尽其用,粮食颗粒不能浪费。
但谢苒是被娇惯长大的,有些东西咬了一口不吃就丢给叔叔们。
这些叔叔们,从前都是自己的饭碗吃干净,后来也要负责打扫她的剩饭。
开始大家都挺抵触的,毕竟自己剩的都不想吃。
吃剩饭这个事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渐渐的都吃习惯了。
别看十二叔年纪最小,吃剩饭的时间却最长。
他刚坐下,彭轩提着两壶酒进来了。
“不说晚上找你吗?怎么这个时间来了?下午要练兵,喝不得酒。”
罗盏拿了个凳子来给彭轩坐。
彭轩坐下,将酒壶放到了一边的桌子上:“谢兄,我是来辞行的。”
彼此相熟,十二叔也不和他客气,一面吃饭,一面问:
“要走了?”
“嗯。”
“回金武镇?”
“嗯”
“那么着急吗?咱才刚见面。”
十二叔吃的正香。
彭轩面色平静如水,波澜不惊:“我私自带兵驰援陀城一事,有人禀报至兵部。兵部又上报给了圣上。圣上龙颜大怒,让兵部的人来查。若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可能要随他入京一趟,兴许直接进天牢吧。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所以,我特来辞行。”
“吧嗒”一声,十二叔筷子都掉了。
一口馒头没咽好,差点噎死。
又捶胸口又咳嗽,好容易弄出来。
他缓了缓气,问彭轩:“你刚才说什么呢?要不你再说一遍?”
彭轩不急不缓的说:“好,我私自带兵驰援陀城......”
十二叔直接蹦起来,捶了他一下:“别说了!还说!彭轩啊彭轩!天底下能把生死攸关的事情说的跟地流水账一样的,也只有你了吧?”
彭轩抬头:“不是你让我说的?”
十二叔瞬间觉得胸闷气短,天底下能把这种事情说的云淡风轻的,难找到第二个了。
“天牢,好,天牢!那是什么地方你难道不知道吗?进去的人有几个能活着出来的?这么大的事情,我一直以为你是请旨后才带兵去的陀城,没想到你的胆子竟然如此之大,竟敢无旨私自带兵出来?你冒这么大的险,值得吗?”
彭轩坦然而淡定:“谢兄。这种事情不一定非要有旨意才出来。若我不支援陀城,有朝一日我金武蒙难也无人救援,八戎镇蒙难,也无人出来救援,只因为缺少一张圣旨,戎镇陷落,关山被夺,那么岱国的江山还能存续吗?”
“唉,你还给我讲大道理。”十二叔捂着脑袋好一阵子,敲着桌子问:“我就问你没有圣旨,戎镇能不能出兵?”
彭轩沉默了一会儿,回答:“不能。”
“不能你还跑出来!”
十二叔捶着胸口。都想掀桌子了,
满屋子暴走一阵子,又转回来:“什么时候的消息?兵部的人已经出发了?走到哪儿了?”
彭轩如实回答:“说是已经到了并州了,估计差不多三日就到了。”
十二叔挠头,又开始转悠。
“这事与我们谢家有关,你去陀城也是为了营救我爹,而且你还救了阿苒。你先别回去。
到这里十二叔提高了嗓门:“听清楚,我是让你回寓所,不是回金武镇。我不能坐视不理,我需要找我爹,二哥,七哥一起商量一下。”
刚拿起筷子来,又觉得胸口堵的厉害,什么也吃不下了。
干脆抬腿往外就走:“还吃什么饭,我现在就去!”
刚走到一半,想起了什么又撤回来,问彭轩:“对了,不是说你那里有个好铁匠吗?就给你打戟的那个,这几天给我叫来,我要给阿苒打条枪。”
“哦。”彭轩站起身来:“我自己打的。”
十二叔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那你就在这里给我打兵器!在我找到捞你的办法之前,哪儿也不许去!”
手指头颤颤巍巍地点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他像只被惹毛的猫,干脆转身,快步走了。
这一波的疾风骤雨,一点也没耽误罗盏老头吃饭。
他还拿了两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彭轩倒了一杯,劝慰道:“喝吧喝吧,凡事吃饱喝足才有办法。记住老汉一句话,饿不着肚子,才不会空了脑子。”
“嗞流”一声,罗盏喝了口酒,外头望着门口,嘟囔道:“这老谢家人,怎么都爱出门走一半退回来啊。”
可不嘛?谢苒刚才退回来扔馒头来着。
彭轩望着酒半天,却伸手拿了个馒头:“我吃个馒头就走,还要打铁呢。”
巧的是,那馒头,正是谢苒掰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