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晋安皱紧眉头,看着她越发不满。
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大怨气,竟还用上了毒这个字。
“不过昨夜让你多跪了一会儿,你在扯什么谎?怎么,我身为兄长,替父母教育你也是错?”
他深吸口气,似用了极大耐心放平语气:
“明时,听话,不要给相爷添乱,哥哥不会罚你了,跟我们回去。”
沈杳杳脸色不自然了一瞬。
不过眨眼间就恢复了往日的楚楚可怜,故意露出包扎得厚厚的手指,捏着手帕抹眼角:
“姐姐,昨日都怪我,若不是我没端稳药碗烫伤了自己的手,哥哥也不会罚你,你别怪哥哥。”
沈杳杳越这么说,沈晋安看着她的脸色就越冷。
沈明时看着这一幕,再熟悉不过。如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只要沈杳杳一哭,沈晋安马上就会严词勒令她道歉。
如果她不愿,甚至还会叫人绑了她,送去祠堂。
可沈明时知道,这次不一样。
这次若是被他们带回去,等着她的不是家法,而是丧命。
她深吸了口气,冤死鬼,做一次就够了。
同样包扎过的手指缓缓捏起桌上的茶杯,沈明时仿佛没听见沈杳杳的哭声和沈晋安的安慰声,仍旧四平八稳地坐着,还有闲心品茶。
沈晋安果真越发来气,怒瞪着沈明时:“明时,杳杳都哭成这样请你回去,你当真一点都无动于衷?”
“请我?”
沈明时动作一顿,讶然抬头:“沈世子这话从何来?”
“恕我眼拙,我还以为令妹只是想哭,一日不哭就过不下去呢。”
“你!”
她言辞犀利得让沈晋安一怔。
只是立马就反应过来:“你又胡闹什么!什么沈世子令妹,我是你的兄长,杳杳也是你的妹妹!”
沈明时眉眼一抬,清冷的眼神蕴含怒意。
“沈世子记错了吧,我本就不是沈家的人,不过阴差阳错在沈府待了十五年,如今沈家千金回来,我自然和沈家再无半点关系。”
“沈明时!”
沈晋安气得“豁”地站了起来:“你到底闹够了没有!”
“沈家教养你这么多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的良心呢!”
沈晋安言辞凿凿,沈明时却突然呼了口气。
心中的一团郁闷就像终于找到了出口一般。
早该这样。
上一世她就应该早早的看清他们,他们待她好过,但也让她受了很多罪。
她心底眷恋着亲情,整日做小伏低的,最后还不是被人给害死了。
若她早就这样,哪儿还有后来的苦要受……
她轻轻晃了晃手中茶杯,看着杯中茶叶翻了几番,声线毫无起伏道:
“沈世子谬赞,我现在不只没良心,心眼儿,还小的很……”
“昨日那瓶消夏我收了,你们日后就该警醒着些,若是给我逮着机会,我必定十倍奉还!”
“嗤。”
她话音刚落,身边忽然传来一声淡笑。
沈明时浑身的气焰立刻收了起来。
如同炸毛的小奶猫,陡然见到了刚将它捡回家的新主人。
她偷偷看向裴缄。
对面的人一手撑着太阳穴,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茶,神色中带着淡淡的嘲讽。
“就这样?”
沈明时一愣,没懂他的意思。
裴缄叹了口气,亏他起了个大早。
从天牢、诏狱、大理寺,到刑部、京兆府,甚至各州县衙门,他还从未听过如此……
敷衍的吵架。
他缓缓放下茶杯,抬眼看向沈明时。
“本相还从未听过,报仇要等机会的……”
“昨日让你收着的消夏呢?”
沈明时眨眨眼,从怀中掏出来一个小罐子。
“在这里。”
裴缄曲起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还用本相教你怎么做?”
沈明时心思一动,他这是……
在给她撑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