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明,王震身上的伤势已没有那么疼,最起码起身下地伤口也不崩开,慢慢地走到了大堂。
元宅是三进的宅子,住着冬暖夏凉,是一处不错的宅院。
元载往炉中添火,身边有三个孩童围坐,他一面讲解着生活中的诸般琐事,一面讲着孔孟之道。
“阿郎身体好点了吧?”
元载头也不抬,往火炉底添了点干草,眼中倒映着的火苗窜动,对身边的孩童道:“你们三个,礼仪之道不可废,要喊舅父。”
元载的三个孩子虽然嘻嘻哈哈的,可倒也听话,当即都站起来向舅舅问好。
王震挨个地摸摸脸蛋,笑道:“都乖,都乖,舅父拿钱给你们买糖吃。”
伸手入怀,却发现钱袋子不知几时不见了。
元载道:“哎——别惯坏了孩子,阿郎,过来这边坐下取暖。”
“好。”
王震当即走了过去,在元载的对面坐下,两只冻僵的手也放在火炉上方取暖。
元载侧目瞧了他一眼,奇道:“阿郎,想不到你经历生死,便如换了个人似的。”
王震尴尬地笑了笑:“人总该有变化的。”
元载不再答话,低声道:“你那平时滥赌、好飞鹰走狗的模样,是装出来的吧?小小年纪就懂得韬光养晦,岳丈在天有灵,必欣慰万分。”
王震见他自圆其说,心下好笑,点头道:“也只能这般夹着尾巴做人了。”
二人倾诉心事间,门外已传来敲门声,砰砰砰直响,有人不耐烦的呼喝道:“快开门,官府办事!”
元载站起身来去开门,刚一打开已有七八人借势冲了进来,定睛一看,吉温赫然站在后面,模样甚是得意。
“吉法曹,你来办什么事的?”
吉温冷冷道:“前日长安城里,听说王家小郎君被歹人刺伤,我特地来查明是否属实。”
元载呵呵一笑:“吉法曹身兼多职啊,连抓捕行凶歹人的小事也包揽在身上。”
“少废话,让开,本官要审案!”
吉温一把推开了元载,阔步走进院子,王震就这么端坐在火炉旁,脸色苍白如纸,但看着不像是要死的人。
吉温皱眉道:“你命大,既然没死?”
“托右相的福,我没死。”
王震呵呵一笑,说道:“我身上的钱财被抢了,想来不过是见财起意的小贼罢了。”
吉温道:“可有看清对方的长相?”
“倒是看到了一眼,此人贼眉鼠眼,两颊消瘦,总爱斜眼瞧人,并且鼻孔朝天,打娘胎里出来就是奸人模样。”
王震侃侃而谈,并不害怕被七八名金吾卫包围在中间。
吉温一愣,随即明白他这是在形容自己的长相,怒道:“你敢说本官是奸人?”
“岂敢,岂敢。我又没说是你,我说是那歹人的模样,吉法曹可不要对号入座。”
王震道:“该说的我可都说了,吉法曹可以按照此人的模样画出图来,全城通缉,或许很快就能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