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寒,你猜猜我为什么能沾个剑术皮毛的边?”
那个赵邯郸家里是射箭协会的,难道他也是家学渊源?
“梁哥,你家里也有人练习剑术?”
“柏寒,说出来怕你会笑。”
梁瑀生哈哈大笑,持着火把从两棵树之间穿行过去。
“你看过灌篮高手吗?”
这么火爆的动画片柏寒当然看过,“当然啊,很热血的。”
“漫画你没看过吧?”
“没有,我们班男生有人看。”
“柏寒,你是九几年的?”
“93年啊。
梁哥你呢?”
“我是88年的。”
梁瑀生仰望着头顶树叶,“大概95还是96年的时候,电视台开始放灌篮高手动画片,每年都会重播。
那时候漫画很流行,我买了一大套漫画天天看,作者是井上雄彦。
后来这个作者开始创作新漫画,题材是日本古代剑客,叫做浪客行”
“我被迷住了,天天上课看回家看,日本剑客在我眼中成了可望不可即的梦想,缠着家里要学日本剑道。
我父母想着锻炼身体比书呆子强,真的给我报了班,我一口气学了十来年。
等上了大学还报了剑道社,当了社长,这就是他叫住我的原因。”
“我和十一郎就这么慢慢聊熟了,那是第四天的事情。
那场任务的历史和我们世界不太一样,他是战国时期的人日本死伤最多的时代,我们的世界当时是明朝他们的战国却在唐朝,早了一千多年。
柳生家族是日本流传几千年的名门氏族,十一郎的爷爷是柳生宗严、父亲是柳生宗矩,长兄是柳生十兵卫,被后人合称为柳生三天狗。”
天狗是日本最有名的大妖怪之一,也就是说这三个人非常强大吧?
见柏寒一脸茫然,梁瑀生笑了起来,“柳生家族剑术的强大在日本历史上都是非常有名的。
柏寒,你不怎么玩游戏,侍魂里那个柳生十兵卫很有名,他小时候和父亲练剑,剑气太过凌厉逼得父亲不得不出手反击,误伤他一只眼睛,又叫独眼十兵卫。”
“十一郎是十兵卫最小的弟弟,从小极有天赋,但是父亲把全部精力放在他长兄身上,生怕耽搁了他,就把他交给自己的三弟教养。
十一郎的三叔也就是他的师傅沉迷唐朝文化,又会铸剑,带着十一郎到大唐游历,机缘巧合追随隐居在长安郊外的一对铸剑大师身边学习剑术和铸剑之法。”
“铸剑?”
听得入神的柏寒连忙举起手中“胭脂”短剑,“和你送我的两把剑也有关系?”
梁瑀生点点头,忽然拉住她胳膊靠向自己,“小心点。”
忽然发现自己面前是棵树的柏寒颇有点狼狈避开,“知道啦。
我的两把剑和你手里那把,都是十一郎铸造的吗?”
“不全是。”
梁瑀生笑笑,“那对铸剑大师在世间无名无姓,却是传说中干将莫邪的后人,干将莫邪知道吧?
欧冶子大师的女儿女婿。”
天,真的是欧冶子和干将莫邪?
神话传说中的人物,干将莫邪和湛卢纯钧胜邪鱼肠巨阙七把神兵利器早已埋没于滚滚历史长河之中,只给世人留下“三长两短”“图穷匕见”种种传说。
上次收到两把短剑之时柏寒还想起过“铸剑大师夫妻”的名号,哪里想到居然真是他们?
见她呆呆停在原地,梁瑀生停住脚步等待,“柏寒,天都快亮了。”
柏寒紧赶两步嘀咕,“你怎么不告诉我?”
“什么?
你说剑吗?
别太在意,十一郎的历史和我们不一样,算起来早一千多年,也就是说我们的世界可能根本没有这几个人存在。”
“十一郎十九岁到达长安,三十九岁的时候他三叔去世。
去世前一年在大师夫妻帮助下铸造了我手里这把剑,取名叫琉璃,也是日本一种古老颜色。”
梁瑀生边走边把自己长刀刀柄上的布条拨开,果然刀柄镶嵌着一枚深蓝宝石,映着火光像深海波浪。
“那对铸剑大师夫妻同年也去世了,临终赐给十一郎一对短剑,就是你手里那两把。”
胭脂和松柏来历如此不凡,柏寒有种捧着文物的惶恐敬畏,怪不得小青小蓝天天盘桓在剑柄上咦,它们刚好更换方向,柏寒拉着他及时调整脚下道路。
“刚好日本爆发战争,全国各地都席卷进去,死伤惨重。
十一郎就带着三叔的骨灰坐船回到日本。
当时他的祖父去世,父亲和长兄都在柳生家族的大本营镇守,他千里迢迢往家赶。”
“距离柳生家还有一百公里的地方,遇到两军交锋。
日本地方不大,几千人马的战争规模就相当不小,十一郎孤身一人被裹入乱军,只好就地加入其中一方希望能胜利后继续前行,谁知再也没能从战场出去。”
柏寒低声叹息,“唉,他还是没能回得了家么?”
梁瑀生也很是恻然,“嗯。
我和他聊了整整三晚,算得上很投机,他这人有种男儿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的豪气,说这辈子战场杀敌,见识过大唐盛景,亲手铸造出宝刀又得到大师赐剑,倒也不枉此生。
第六晚临别我问他有什么心愿没有,他只遗憾没能和三叔葬在家族墓地,家族佩剑也还在手里。
我就说,只要第七天之后我不死,我一定帮他回到家乡。”
呼,听起来真像个故事。
“后来呢?”
“后来?”
梁瑀生笑笑,“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说这个修罗战场里有个很擅长暗杀的刺客,原本是忍者家族的嫡传子弟,杀人如麻。
十一郎自己就是在和敌人正面交锋的时候被他暗算重伤的,临死前也重创忍者,亲手打造的一把短剑还留在对方身上。”
“回到根据地我就向高蓝山求助,他这人很够意思,第七天在战场核心区域消灭将军魔魂之后还帮我找了半夜,终于在天亮前找到那个忍者的亡魂并把它杀死了,忍者尸首胸膛上果然刺着把短剑。”
柏寒想起他给自己看过那两把非常锋利的短剑。
“任务一结束我就带着短剑回到十一郎那里,对了,那场任务我们是凌晨五点到的,十一郎还在原地等我。
他收下短剑什么也没说,把家族信物和详细地址都给我,看着我把他遗体火化,和他三叔的骨灰、两人的家族佩剑一起带走。”
“老赵陪着我一路包车去了十一郎的家乡,还好我以前去过几次日本,当天下午就到了,非常顺利。
柳生家族的族长接待了我,收下骨灰和信物佩剑非常感激,还给我跪拜行礼。”
“我匆匆忙忙赶回修罗战场外的车站,当时乘客都到附近补充补给去了,高蓝山倒还等着我,陪我再次进入战场。
十一郎却迟迟不出现,高蓝山劝我别急,说守护神其实很有讲究,轻易和乘客立下契约的战斗力平平,越是不好得到的越珍贵。
等了足足两天,任务最后一天的午夜十一郎才再次出现。”
“他说,他跟着我回到家乡看了看,发现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又对我说,他脚下埋着五把宝剑,分别是三叔临终铸造的琉璃,大师所赐的绯红和松叶,还有他亲手铸造的藤黄和乌羽,都是从中土大唐流传下来,转赠给我,也算是缘分。”
“我很感谢他,又说,可惜我几个小时后就要离开,以后想再见先生一面可就难了。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我,我索性实话实说:我想追随先生身边,日日讨教剑术和铸剑之法又说,我很喜欢日本,日后会常来常往,迟早会回到中土大唐,也想请先生前往。”
柏寒头一次觉得自己笨的像截木头瞧瞧人家是怎么提要求的!怪不得大黑狗不屑一顾转身就走。
“梁哥我觉得我好笨。”
梁瑀生笑笑,继续说:“十一郎还是不说话,看了我半天才说:我已经去过柳生家族总舵,大堂里悬着幅字浮光跃金,静影沉璧,问我有什么看法?”
“我当时冷汗就下来了,我能有什么看法?”
他呵呵笑着,信手挥舞火把,熊熊火光径直照出很远。
“当时只差几个小时就要开车,高蓝山和老赵还在旁边等着我。
我就想,豁出去了,就老老实实说,我现在的水准远远还达不到那八个字,我幼年练剑倒是日日背诵大唐诗人李白的侠客行”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诗仙的千古绝唱在漆黑夜空里传出很远,分外豪爽动人。
“我把诗背了一遍,说,我要是能达到诗中十分之一二,这辈子也就没白活了。”
梁瑀生望望前方大步带路的十一郎,“喏,十一郎点点头,就跟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