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三
2017年11月10日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两句流传千古的诗固定了柏寒心目中的巫山形象。
果然名不虚传。
明明到了年尾,漫山遍野的树木依然青翠鲜活,犹如春夏之交。
视野中点缀着火焰般醒目的红叶黄杏,加上山脚曲折清透的溪流,巍峨巫山被妆点得格外妩媚动人。
“看,神女峰!”
方晚唐指着被群山环绕的一座细瘦高耸山峰,骄傲地喊着:“巫山神女峰,听说过吧?”
在长途汽车上度过整整一天之后,其余游客下的七七八八,两位少年已经和诸位乘客混得半熟。
被颠簸得昏昏欲睡的柏寒嗯了一声,把玩着口袋中珍珠提出问过八百遍的问题:“到底还有多远啊?”
方晚唐的答案也是一成不变。
“今天肯定到啦,着什么急?”
关星瀚靠在座椅睡着了,口水流得老长。
拜托,我们只有四天了,蓬莱不是不会在地点上耍花样么?
柏寒很是心急,却也无可奈何:这两个孩子显然担心众人过河拆桥,只说到站就知道了,嘴巴严得很。
昨晚都睡得很晚,梁瑀生靠在椅背养神,额前黑发随着车身颠簸摆动给楚妍发完信息,百无聊赖的柏寒啃了半个苹果,从车窗中伸出头朝天空张望:“它俩跟上来了吧?”
倒把身畔方晚唐惹得好奇不已,也把脑袋伸出去:什么也没有啊?
“喂,你在看什么?
这里小鸟很多的。”
柏寒也守口如瓶:“秘密。”
傍晚时分,长途汽车总算停在车站,腰酸背疼的众人陆续下车,活动手脚的活动手脚,抽烟的抽烟。
这里是旅游胜地,其余游客早早定好住处,跟着来接的人走了方晚唐也把众人带到站口四辆面包车前:“走啦,到我家去。”
又用方言和司机打招呼,显然是熟人。
山路还算平整,能容两辆车并肩通过,柏寒上的这辆车却太快了些,忽地蹿出老远。
吓得坐在前头的沈百福不得不商量:“慢点,开慢点。”
司机满口乡音,哈哈笑着:“我又没喝麻喽。”
太阳已经落山,袅袅炊烟飘散在苍茫山谷中,雾蒙蒙地给周遭平添几分神秘。
这么山清水秀的地方,目的地又是能招魂的“巫山派”,柏寒忽然有种“即将见到名门大派世外高人”的憧憬,可惜愿望很快落空。
四座粉墙黑瓦的农家院,满眼看不到头的果树菜地,几窝鸡鸭白鹅、白兔刺猬外加两只看家护院的黑背,一条从门前流过的清澈小溪以上就是“巫山派”地盘。
方晚唐大姨方文镜是位精明能干的中年妇人,浑身小老板的利索劲头,普通话说得相当好:“这么晚才到,坐车坐累了吧?
来来进屋喝杯水。”
七、八把门钥匙也整整齐齐排在大堂吧台:“朝云院,顶头那间院子,里头都是两人间三人间,足够你们住的。
屋里有空调,洗澡水得多放一会幸亏你们这时候到,要是五一十一还真腾不出房间。”
朝云院?
难道是宋玉那首高唐赋?
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
旦为朝云,暮为行雨
“一间房一天三百六十块,包院四千,先把房钱结了,你们住几天?”
方文镜像所有农家乐老板娘般算得一清二楚,“晚饭在家里吃吧?
水里捞的活鱼,能炖能涮,再给你们杀两只鸡,柴鸡蛋嫩着呢,菜都是现摘的,早晨刚去市场买了两扇羊。
明天早点算是送的。”
梁瑀生拎起把门钥匙在手中轻轻抛着,“老板娘太客气了,吃饭不着急。
头一回过来,路不熟,哪儿也去不成,得劳烦您指点指点。”
“来的就是贵客,哪儿能空着肚子说话?
这儿可没这个规矩。”
方文镜不容分说走在前面,“晚上我下厨,您尝尝我的手艺。”
既然地头蛇划下道儿,众人也不能示弱。
餐厅相当宽敞,几张餐桌铺着一尘不染的白布,方晚唐抱着两大瓶红红白白的山花摆在中央,不等众人问话就一溜烟跑了,关星瀚更是影子都不见,一侧厨房早已传来响动。
“鸿门宴啊?”
柏寒悄声说,梁瑀生摇摇头掰开木筷:“不至于,咱们这么多人,还能都撂在这里?
又不是荒郊野地。”
何况还有随时联系的楚妍赵邯郸呢。
二等座队长彭博也一副随遇而安的神色,三等座薛鸿文更是唯两队马首是瞻。
香葱柴鸡蛋、肉末茄子、酱烧卤水豆腐、青椒鸡丁、老醋花生、地三鲜、红烧肉炖白菜粉条、疙瘩汤很常见的旅游农家饭,然后才是几道辣子鸡回锅肉水煮鱼之类,味道确实地道。
见两桌盆干碗净大大捧场,方文镜满脸笑容,“来来,屋里喝茶。”
重点来了。
众人商量几句,倒也没必要都去,柏寒三人都在,彭博只带着一位蓝衬衫,算是当地人的周丹宁也跟着三等座只来了薛鸿文。
客厅很是温暖,茶已经沏好了,方晚唐垂头丧气地站在一位驼背老婆婆身旁。
这回方文镜没兜圈子,也做了个方晚唐做过的古怪手势:“这位是梁道友吧,蓬莱派各位,巫山派方文镜有礼了。”
坐在对面的梁瑀生朝她和老婆婆方向抱了抱拳:“蓬莱派向来低调,又在海外发展,还没拜会过巫山派各位前辈,真是失礼。”
“好说好说。”
方文镜直截了当地说:“我想见识见识梁道友驾驭的灵鬼,开开眼界。”
随着一声呼喝,披甲重剑的柳生十一郎赫然出现在房间正中,着实威风事先见识过的方晚唐还好,方文镜面色肃然,身体微微后退原本老态龙钟的驼背婆婆更是双目如电,紧紧盯住十一郎不放。
“果然能斩鬼驱魔,威力非凡。”
方文镜喃喃说道,满脸敬意地笑着说:“我们深居一隅,孤陋寡闻,没怎么听说过贵派名号,还望道友见谅。”
咳,原本就是编的啦,柏寒腹诽,随即打起精神:这些修道人士可不好对付。
梁瑀生摆摆手:“这都好说。
我们想救关裕豪,不知道友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