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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跟我一起去逃避

大雨拍打着我的脸,我别过头去,看向灰白厚重的天空,什么都不敢想。

“我是很单纯的,只是想给予你们这样一个机会罢了,一个挽救自身的机会。最后一个忠告:去亲眼看看吧,那具尸体。”他说着这样的话,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嗤笑。话音未落,即从遥远的海洋传来那令人耳鸣的类似吼叫的某种声音,呜呜——哦噢噢嗷啊啊啊啊——,就如同是鲸鸣与啼哭的混合,仿佛就有漆黑的雾气遮蔽了天穹和太阳,而他头盖骨中装着的不可名状之物也随之共振。我完完全全被覆盖了,消解了。可是,事实上并没有发生这种事情,这个世界依然是原样,在其既定的轨道上运行,却缺失了什么痕迹,而就像一开始就不存在一样,我看不到那个男人的身影。

我愣住了,环顾左右,但是,四周一个人也没有,连一个人也没有。

“你想施舍我们吗?”我还是情不自禁地说,尽管心里知道这不会得到任何答复,可我还是说了。

失魂落魄地呆立于当场,我缓缓低下头,看到地上那被白布包着的什么东西,像是存放了极长的时间,布条本身已经泛黄了。我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揭开,是一本书,翻开它,就得知它的名字了——《海祭》。

我再一次地闭上眼睛。

昏沉的感觉悠悠散去,如从水面上拾取一片漂浮的绿叶,连带着让精神的静湖泛起涟漪,清水于光滑的表面上流动,带去几分灰尘,却也留下短时不可去除的痕迹,值得静待时间的烘干。

他们还在这里,所有人都在这里。顿时,我知晓了自己方才经历的究竟为何事,那一切不过是蠢人自顾自的幻觉,或是幻境,又或是内心蕴藏压抑的情绪在某种未名力量的作用下暴走的产物。此时此刻,自己才正式回到了自己居住的现实空间。

不过,难道刚才经历的一切真的只是纯粹的幻觉吗?如果真的是偏离现实的异想,又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它又是从何时开始的呢?我在心中发出疑问,这几乎成为我最近的常态了。

我感觉胸口鼓鼓囊囊的,仿佛塞了什么的东西,那不是错觉,我摸了摸胸口,衣物下传来方形的轮廓,似乎是一本书。我用力地摇了摇头——不是很好吗,不管它是怎么来的,这不是我需要的吗?不管怎样,至少,我还牢牢记着那个神秘男子所说的话,“去亲眼看看吧”,我已经决定去实施。

这里的时间节点似乎与我记忆中的有所不同,但默哀人群的诡异却并没有随着幻境的离去而终结,那种压抑诡谲的气氛依旧渗透在葬礼的每一处角落。就好像地震的第一波已然过去,在外界平静中以一颗焦躁的心等待着余震的来袭,我的心又被紧紧捏住。

我已经知道,这里的人看似可怕,实际不过是一群丢了魂的傀儡,真正的危险并不在这里。我抓起衣服,露出手腕,又看了看表,现在是3:55——我的猜想被印证了。既然这样的话,在当下,穆要的尸首应该还未被转移进柩车中,我转过头,门槛之后,内室之中,正有一口棺材。

就在那里,我蹑手蹑脚地向那边走去。尽管人们的注意点不在那里,他们的思绪,似乎被困在某个更为遥远的地方,我依旧要足够小心,不碰到他们,不惊扰他们,不惹怒他们。这并不困难,人群之间,仿佛刻意留出了一条不算太过狭窄的通道容我通过。我就要到了。

我跨过了门槛。穆要的尸首就被盖在白布后边,只露出了一条纤细的手臂,我不敢靠得太近,只得隔着一段距离仔细地辨认。那条手臂,乍看之下好像和常人的手臂并没有什么分别,不过是有些浸泡了的浮肿。别的人也许是错过的,但极度紧绷着的我看出了那不同之处,他的皮肤下有着某种作呕的令人生厌的东西,那绝非原来就长在他的手臂上的——一小片一小片,犹如鱼鳞,在最外层之下,勉强可以辨别。

我瘫倒在地上。如果说穆要的死对我来说已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而难以与现实分割开来的虚幻折磨着我的神经,那么这幅景象,切实的异态,更是击毁我原来孱弱精神的最后的引爆器。我死死地捂着嘴,只想把我今日吃进的、存在胃里的全部东西一股脑地吐出来,可我不能。我怕被他们发现。

快走!我不得不手动地将我僵软的肌肉、脱节的骨头连起来,想马不停蹄地离开这个鬼地方。就在这时,我却听到了某种奇怪的呼声——是从尸体那传来的。于是,我强令自己克服那种不可遏制的恐惧,将身体挪得更近些,也只是近了一些。那声音逐渐清晰了。

其实,我没有真正遇到所谓的尸体复生者,但那时的经历仍是让我不能忘怀。那声音是如此微弱,以至于我不能区分这是自己压迫的神经的又一次妄想,还是这具尸体真的留存了一点点活着的迹象。我想,我能从那声音中辨别出只不过是三个字罢了,又或是他干脆只说了三个字。那三个字是——“换你来”。

我滑动出去,如一只海螺,勇气的潮水很快退去,随即就困死在沙滩之上,再也不得动弹一下了。

雨渐渐地大了,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下来,就仿佛从崩塌的山崖上落下来许多的石子似的。茫茫然的水汽在人群中弥漫,倾盆的雨水从空中泄出,哗啦啦地淋了人一身,落在地上则变作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水坑。雨已是极大了,无数的雨滴在地上溅起无数朵水花,洒落的水再次落回。全身都湿透了,但我连伞都不敢撑开。

啊,湿漉漉的,讨厌死了。

我却不敢再走了,只得留在原地,忍受着这上苍的唾沫子。直至葬礼真正的结束,这一次,我没有心思再看看,也没有心思再想,我的心,完完全全地被巨大的恐惧给死死掐住了。

我又一次,听见了棺材板盖上的声音,又一次,听见了那柩车再一次开走的声音,渐渐地,又一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了。我知道,他们都走了。低下头,我看了看表,现在是4:30,也该回去了。不再迟疑,我抱着怀里的书,以最快的速度抱奔回了宅邸,几乎是飞一般的。

一走进门,我一把拽下身上那早已湿透了的大衣,把它随便扔在地上,也顾不得去冲个澡,现在有更为要紧的事情要做。在翻阅那本来历不明的书之前,我提心吊胆,生怕这是个陷阱,一打开,里面就会蹦出什么不可名状的怪物来。我必须得先找找别的资料。

我走近书房,翻找起来。遗憾的是,我并没有在存放在书房的那些研究资料里找出任何有用的线索,最多也不过是几缕零散的如风的碎片罢了,而且还是我本就知道的。

看着地上杂乱摆放的文件,我的心里一片烦躁,一种深深的无能爬上了我的胸膛。我瘫坐在地上,双手在这片垃圾堆中不断乱动翻索,没有找到我想要的,却找着了别的东西——那是几张老相片。

我的视线聚焦在上面,回忆着这些往昔的记忆。

一张四人合照,嗯,这是大学毕业时拍的,毕业后四人就各奔东西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一高一矮两个小孩子站在一块大石头前,噢,这张是小学和大哥登山时拍的,小时候是多么的快乐啊!

老爸老妈的相片,在这里呀,他们那时候看起来可真年轻……

当我的手触碰到其中一张相片时,我沉默了一下,那是穆要的照片,一种淡淡的哀伤萦绕在我的心中,仿佛触电般,我的手移开,而又放回去。不过,明明不过是几天,现在看到这张脸,包裹我的更多是恐惧。我摇一摇头,又缓缓抬起头,就好像能化解掉一丝害怕来。

我想,这些相片一定是从相册里面掉出来的,回想着记忆中的位置,我寻出了那本被我逐渐淡忘的相册,一张张半是熟悉半是陌生的相片,一幅幅或喜或忧的图景,点点滴滴,渐渐地,我的眼角湿润了,这些曾被我弃之如敝屣的,此时此刻,成为独属于我的最珍贵的宝藏。

对了,对了,这就对了,我不是还有这么多值得珍惜的东西吗?还有啊,还有……还有,还有什么……来着?不,不,我明明,应该,知道的,自己肯定,肯定还有其他更加重要的记忆,可是啊,无论我做出何种努力,想要从自己的脑子里挖掘出一点东西,可是真的,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我的记忆如同一块冰,逐渐消融,如同一点墨,不断模糊,如同一根草,慢慢枯萎。最终,我将一无所有。

要想换回自己苟且的余生,就必须付出代价,而这代价却不是我胆敢接受的。

我几次想要拿起电话,又几次放下。为什么如此不安呢?毕竟在将要失去的时候,人是最不想失去的。

我回到卧室里,将灯打开,鼓起勇气,一手抓过放在床头的那本书,细细地察看起来。

这显然是本密教内部的用书。

在上面记载着许多我闻所未闻的怪文诡事,其中内容跨度极长,从传说中的尧舜时代以前至清都有,且大部分与水有关,就比如东汉时出现的一种叫滥灾的水怪,比如那古老而有须的潮汐之长者。这本书提及了其间的种种联系,而其中着重记述了与渊教相关的各项事宜,并以该信仰为中心辐射出一张神话传说之网。

我所知道那种东西,或许能被称之为神,且只能如此称呼的东西,那衍太落大剌,据书上所说,其是不死不灭的,且必将在祂的国度永远地等待下去,而祂散发出的那浑浊的液体,深渊的构成物,会将灭亡的文明及其本身的坟墓一同淹没。

唯有进行仪式,牺牲活人,才能让祂继续沉眠下去。书中详细地记载着名为尽寂崖的地方,以及那里曾经发生过的可憎活祭仪式,大概是在西南边的一座岛屿上,“九礁”,上面是这么说的,而那里正是我的目的地。我想,那个怪人的用意是很清楚了。因为,自那以后,在每一场噩梦中,我都听得到祂的呼唤,来自那衍太落大剌。

那么,我该怎么做,我要就这样放弃自己的生命吗?

我持续地思索着:

在这一轮又一轮敲击人心魂的噩梦中,我从原有的生活中渐渐脱离,而沉没于更加深沉的深渊之下。

当然,我现在仍旧安然无恙,但我能感受到那来自深海的呼唤——至今仍然萦绕在我的耳边的低语,还有那个来历神秘的怪人的出现,我终于明白了,我无处可逃。

我确实在这个阴沉的镇子里待得太久了,以至于忘却了昔日所见的和煦阳光,但是现在,我想起来了,在这以前所见的,也是我最后还能记起的:大哥已经结婚,而他们夫妻的孩子就要出生了;那家乡对门的老太太,脸上总是洋溢着笑容,她的女儿学有所成;童年母校的大门,虽时光转变,面目不同,那一年复一年笑着跑着的孩童,总是无忧无虑,如在每一个清晨都照常升起的朝阳;听曾经的同事说,他在外工作了几年,最近终于有空闲回家看望父母了;曾经帮助过的聋哑少年,我们保持着联系,他至今仍怀抱着对人生的希冀……

所以,已经刻不容缓了,现在只有我知道这一切,或许,我还能再多为人类争取苟延残喘的时间,在那之后,当航天的科技足够发达,发现仍是不能抵抗,那时他们至少还能从地球上逃出去吧。我会把我的笔记留下来,在我之后,或许还会有人跟随我的脚步。我不知道我是如何在那样的恐怖坚持下来的,可能是人类的勇气,是我作为一个文明的个体而拥有的使命。

我要离开这里,彻彻底底地离开这个镇子,却不是为了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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