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色割昼夜,棋盘分阴阳。
日月同天,天心阁的两位弟子仍在经天纬地,手谈不缀。
“师姐,今日那二人所言非虚,下山前慕容师叔推算过,四娘娘山的封印确实被侵蚀了不少,恐怕真有魔域之人趁机逃出来了。”
“无妨,这人世间天地压制极其厉害,你我二人虽是返虚境,但只能发挥出化神境的能力,想必那些被囚禁数千年的魔患,费尽周折潜入人间界已经实属不易,再受到更为强烈的天地压制,恐怕就只剩下一口魔气了。”
白子落棋盘,气势如虹,如虬龙脱困。
白衣女仙突然提到今日登门的孩童。
黑衣女仙笑言道:“那两个小姑娘资质尚可,少年郎就差远了。”
白衣女仙闲敲棋子,“招收弟子一事今后将由大师兄亲为,你我二人明日便前往四娘娘山,勘察封印。”
黑衣女仙听到大师兄也下山了,心中暗喜,细细算来,自从上次试剑台一别,已有数年未见。
……
城边的城隍庙中,毡帽少年躺在庭中的一条石案上,双臂枕头,翘着二郎腿,嘴里还衔着根青茅草。
另一边的石井沿上坐着抽旱烟的说书先生。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不着调的荤话,挨过了饥寒交迫的冬天,人的心情就是不一样。
说书先生突然感叹道:“这世道要变天了哟!瓜皮娃子,想不想学修行?”
结果被瓜皮娃的一句话噎的不行。
“学那玩意儿做么子,又不能当饭吃!”
说书先生将烟杆在井沿上磕了磕,学那瓜娃子说话。他发现这招对付瓜皮娃贼管用,只要他重复上一两句,瓜皮娃就会闭口不言。
突然,两枚铜板从说书先生的袖筒中滚落。
闭目养神的瓜娃子就如同闻见屎味的狗子,瞬间扑倒在地,将那铜板压在身下,嚷嚷道:“之前说过的啊,东西只要掉到地上,那就是谁捡到归谁!”
说书先生瞥了一眼,真像护食的疯狗。于是问到:“瓜皮娃,财迷精,你攒了这么多钱,也不见你花过,是不是留着娶媳妇啊,我看苏袖袖就不错,只是你这泥腿子能够得着苏府的门槛嘛!”
瓜娃子非常罕见的没有口吐芬芳,只说道:“小爷攒钱是有大用!你个瓜怂老汉就别打听了,跟你没一个铜板的关系!”
虽然此时他手里拿着的铜板还是说书先生“无意”掉落的。
老瓜皮呵呵一笑,道:“功德桥,西数第三棵柳树,第四个树杈,有个鸟……”
“狗日的,你跟踪老子!”
毡帽少年一下子就炸了毛,抄起井边的扁担就挥了过去,势必锤爆那颗满是贼念头的狗头!
老瓜皮蹭的一下就跑了出去,比兔子还快,他敢提这事儿,实则早就做好了跑路的打算!
今日他打算弄清楚这瓜皮娃的秘密!
毡帽少年发疯似的在后面乱咬,口吐芬芳,撵过了几条街,气喘吁吁,扶着墙大骂,就连苏府的三夫人也莫名遭了殃。
许久之后,他脑袋似乎搭上了筋,一瘸一拐地跑向功德桥,趁周遭无人,麻利地爬上那棵大柳树。
树洞里的钱财依然还在,他才稍稍安心,大口喘气。此地已是是非之地,他虽然有想过继续放在这里,但就怕那老瓜皮一根筋,索性清点出来,先背走再说。
就在财迷精不停往外掏钱时,一滴水正巧不巧地落在他的帽檐上。他抬头一看,某位老瓜皮正坐在树梢处擦口水。
玛德,这老阴贼!
财迷精急忙将钱财收好,他使劲蹬那个树杈,树梢就摇晃起来,老瓜皮吓得赶紧抱紧树枝。
瓜娃子玩累时,老瓜皮已然是大汗淋漓。
回到城隍庙,瓜皮娃变得沉默不语,抱着那个鼓囊囊的包袱,坐在门口抬头看天双目空空。
老瓜皮悻悻然,手里拿着个非金非玉的小剑,两只手拋来抛去,最后不小心丢到了财迷精的怀里。
财迷精二话没说,找了根绳子绑着,挂在脖子上,占为己有。
他说:“我得了一种奇怪的病,白帝城的巫先生说我活不到十岁,除非愿意花三两黄金买上一种秘制的药剂,他说这药剂只为我保留三年。”
语罢,财迷精无力地靠在门框上,就像一条暗自舔舐伤口的丧家之犬,这个压抑了近两年的秘密被挑开,他反而变得更脆弱。
老瓜皮突然以一种极其快速的身法一把按住毡帽少年的胳膊,搭脉慎思。
财迷精才不信这糟蹋老头会给人看病哩,给人灌迷魂汤还差不多。
他左右挣扎,却难以挣脱,老头力气突然变大很多,他就像被摁在地上蚂蚱,空有四肢乱动。
许久之后,老毕登终于松开了手,道:“瓜皮娃,你是不是隔段时间就会浑身发冷,如同被丢在冰窖里一样,胸口处疼痛难忍。”
瓜皮娃翻了个白眼,蒙的真准。
肯定是某个老不羞的玩意儿有偷窥癖好,不然也不会知道他在哪藏钱。
在瓜皮娃走神期间,老毕登竟然一把撕开了他胸膛前的衣物!看到那个月牙一样的青色胎记,瞬间就失了魂。
瓜皮娃一脚将这个老不羞的踢翻。玛德,这个人畜无害的老家伙竟然有如此癖好,真是人不可貌相!他奶奶的读书人,真是斯文败类,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