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李慧顷刻就恼了。
“大伯!刚刚嫂嫂为我辩驳几句,你就说她是包庇我!怎么?现在轮到你自己身上,要让别人饶过自家孩子,就不是作弊包庇了!?”
李慧虽说面对长辈们都挺怂的,但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今天忍这个大伯父很久了,一朝爆发句句见血。
“大伯,大家都是姓李!凭什么你就能安享特权,我犯了点小错,你就喊打喊杀。还说什么要严惩,要警示后嗣,你身为长辈,还有没有长辈的样子!如此两面三刀,岂不就是书里的伪君子。”
说着,李慧脖子一昂,耍赖道:
“如果大伯家能走关系,逃脱审问,那我怎么就不能一身清白!万寿节的事就是误会!我什么也干,就是肖澜声那厮喝多了,造谣与我!”
李慧身为“熊孩子”,战斗力之强大家有目共睹。
梅瑾萱心中得意自己拉拢裕亲王府这步棋走得妙。李慧这种浑人,用好了,的确是把非常衬手的锤子。
能帮她,把她选好的目标,都锤的满头坑。
看着和亲王被李慧怼得哑口无言,脸红脖子粗。露胳膊往袖子,就要行使长辈特有的暴力权,把李慧收拾一顿。
梅瑾萱敛目偷笑。
她今天真是省了不少口舌。
最后,要不是李惑及时开口制止,这两仪殿里就得上演一场伯侄互殴。
(李慧:那不可能!和亲王那么壮,我哪打得过他啊,我只有挨打的份!)
”够了!“
李慧冷肃开口。他没有去看任何人,直接下令:
“此事就按贵妃所说,了解。”
和亲王不满:“陛下……”
“和亲王。”
李惑打断他,平静到寒芒刺骨的眼神落在和亲王的身上,让他瞬间失声:
“贵妃说得不错。若是追究下去,牵连各位王公大臣的女眷,恐怕最后难以收场。世人口舌似剑,女子清誉又重如性命,若最后真闹出几起人命官司,引得朝野纷乱动荡,反而得不偿失。”
恭亲王叹了口气,他知道,皇帝心意已决,这场闹剧只能到此为止。
但若是真按贵妃到的说辞……
苍老的声音响起:“陛下说的,臣不是不知。但若真如贵妃的说辞,按下此事,肖家岂能善罢甘休啊?“
梅瑾萱轻笑:漆黑的眸子里全是对于权势下位者的轻视,她说:
“恭亲王此言差矣。”
漆黑的眸子里全是对于权势下位者的轻视,她说: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为了维护皇室的尊严,他肖家再不满又能怎样呢?”
恭亲王细长的三角眼中射出精光,直奔梅瑾萱而去。
梅瑾萱坦然和他对视。
“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历朝历代又有哪个真正做到了。《汉书·景十三王传》中记载,江都王刘建,荒淫无度,残暴非常,违逆人伦。不光对治下子民视若草芥,随意虐杀。还在服丧期间奸淫庶母,甚至和自己的妹妹乱伦。这样一个罪行累累之人,偏偏可以逍遥法外,那些状告他的人不仅不能将其治罪,反而自己丢了性命。知道刘建犯下谋反重罪,才被汉武帝赐自尽。”
梅瑾萱对恭亲王发问:“您觉得这是因为什么?”
恭亲王没有说话。梅瑾萱灿然一笑:
“世家大族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皇家不正是这天下最大的世家吗?”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指向李慧:“不管诸位多看不上他,但李慧到底是姓李的,与诸位一样的‘李’。裕亲王府闹了笑话,李慧被天下人唾弃耻笑,难道诸位不会脸上无光吗?其他李姓族人不会脸上无光吗?”
她最后看向皇帝:
“你们,又将陛下的脸面置于何地。”
和亲王想说:我脸皮厚,我不觉得无光。
可是看到皇帝坐在上首,那张木雕一样无悲无喜的脸,他实在是说不出——裕亲王家怎样,和他无关。
这年头讲究一个宗族休戚与共,他要敢说其他李家人和他没关系,那他就是想从整个家族里把自己除名,自己滚出去。
是犯了大忌讳的。
见大家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都得作出一副为了家族和衷共济的样子,梅瑾萱笑容更大。
这笑分不清是满意更多,还是嘲讽更多。
她最后一锤定音:
“主辱臣死。为了陛下的颜面,他区区一个肖家,受点委屈又有何妨呢?”
是的,这才是梅瑾萱的最终目的。
她的视线落在李慧身上。
心里都是棋局落定,胜利在握的畅快。
她要看看,此事之后裕亲王府和肖家还怎么化干戈为玉帛。
他们——只有反目成仇,相互攻讦这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