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信却摆手制止，问伽罗：“伽罗觉得如何？”

崔氏吓了一跳，这可关乎道西院二郎的终身大事，郎主问伽罗一个做妹妹的。万一伽罗的意见能左右郎主，将来二郎过得好就罢了，若是过得不好，岂非要怨恨伽罗一辈子。

她连忙说道：“郎主，伽罗还是个小孩子，能知道什么呢？”

独孤信却道：“伽罗素来聪颖，不妨说说。”

伽罗想了想，说：“元姊姊的为人自是无可挑剔，不光长得美丽，性子也温婉大方，适合任何人家的宗妇。只不过……”去岁年底元摩诘正在议亲，但是出了元烈和废帝之事，直至今日，她的婚事已然搁置。但她已经十三岁了，若是再耽搁下去，恐怕官媒上门，随意婚配，恐误了她一生呐！

“只不过什么？”独孤信继续追问。

伽罗看了父亲一眼，其实父亲的心里早有决断吧？当下便道：“只不过元宗室如今岌岌可危，几位娘子郎君的婚事都有拖沓。父亲在这个节骨眼上与元氏联姻，恐与安定公生隙。”虽然元氏已被宇文泰勒令改回拓跋姓，但诸人还是习惯称呼他们元氏。

独孤信点点头，道：“伽罗果然看得透彻。不过，为父并不在意那点小小的嫌隙。”

是觉得，即使不与元氏联姻，宇文泰也不会对自己放心吧？

既然如此，何必委屈自己的儿子呢？

元摩诘的确是个很好的女子，由她来做自己的阿嫂总好过郭氏那边安排的人。于己于人，伽罗都不会反对这个主意。

就是白瞎了这么好的女子给了西院！

好在二郎并未像那几个庶子般被养成了废物，虽然配不上元摩诘，但也希望他能好好对待人家。

“儿要恭喜阿爷，觅得一个好儿媳了。”伽罗含笑说道。

独孤信展颜而笑，面上和胸中的郁气一扫而光。果然，只有这个女儿是懂得自己的，那些权衡利弊，郭氏的反对，都不算什么了。

“过几日上巳节，你好好出去玩乐，记得邀上元氏，让她也松快一番。”独孤信这是有意向外透出信号了。

伽罗也知道元摩诘心中的苦闷，正想着上巳节的时候邀请她呢，如此正好！

上巳节曲水流觞、临水作乐，不管是高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在这一日都会到水边聚会宴饮。伽罗还记得王羲之的《兰亭集序》，描写的就是在水边饮酒作乐的场景。

她身边虽然没有王羲之这样的大文豪，可也有文治武功的宇文邕和精通乐理的郑译，还有风度翩翩的高熲以及……可能是但她不希望是隋文帝的杨坚。

很快到了上巳节，伽罗换上明艳的茜红大袖衫，蓝白六间裙，梳着十字髻，插着垂珠步摇和玉梳篦，带上早已备好的吃食，坐上了牛车。

牛车里除了她还有五娘和六娘，五娘的打扮仍是那副低调浅淡的样子，而六娘上穿紫衫，下穿红裙，发上的金簪差点晃花了伽罗的眼。

“六姊的打扮还是那么让人……眼前一亮。”伽罗满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六娘看了她一眼，哼了声没搭理。自从郭氏被卸下管家大权，自己想要出门哪有往日方便，好容易等到上巳节，还不把压箱底的衣裳首饰拿出来穿戴上！要不然，还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才有机会！

她看着伽罗衣襟和袖口处繁复美观的绣花，再看着裙摆处别出心裁的卷草纹，心里就有一股气。

平时伽罗明明不爱打扮，也不爱这些红色的，今日这般，定是知道水边郎君多，想夺了自己的风头！

她的婚事毫无着落，本想趁着这个机会为自己筹谋一番，可是有伽罗在侧，旁人哪里会注意到自己啊！

伽罗也忒可恶了！

伽罗注意到六娘嫉妒的目光，扯了扯嘴角，头别向另一边，假做没看到。

今日陪她们出门的除了高熲，还有二兄独孤善和三兄独孤穆、四兄独孤藏。当然，主角就是独孤善，他可能也知道今日要给他“相亲”，所以穿着比往日更慎重，面色也不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