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村。
以山为名,顾名思义,乃是一方依山而建的小村落。
凌菘背着小包袱,把右手递给凌粟牵着,两人一起朝村子里走去。
由茅屋、土坯房和竹楼组成的山野村落显然谈不上什么美感。
更没有什么“相携及田家,童稚开荆扉。绿竹入幽径,青萝拂行衣”的诗情画意,只有茅檐低小,青蒿杂草,鸡屎牛粪随处可见的现实。
稚童不会给他们开门问好,而是躲在篱笆后面,警惕的目光带着三分好奇,悄悄打量着他们。
对凌菘而言,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
她跟着凌粟的步伐,下意识又贴近了些。
天色未晚,村子里多是一些老人与像凌菘差不多大的稚童,其余的人几乎都在外劳作,亦或是去山中打猎了,还未归来。
“你是……以前村西头凌家那个小后生吧?”兄妹俩穿过前村,终于是有人认出了凌粟。
那是一个杵着拐杖、身形佝偻的老人。
他站在一间低矮的土胚房门口,隔着篱笆小院的柴门同凌粟打招呼。
“是我,妫(gui)爷爷,我回来了。”凌粟笑着回应道。
老人穿着黑色粗布衣裳,花白的头发仅用一根木簪子固定,鬓边凌乱,布满皱纹的额前还有几根垂落的发丝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沧桑而老迈的容貌,让人很容易联想到“风烛残年”这个词。
“我记得你是两年前跟别人出去的吧?说是要去城里讨生活,这么久没见,你比以前高了一些,刚才差点没认出来。你旁边是……”
老人望向凌粟身边的凌菘,不免有些好奇。
难道这小子去城里才两年,不仅讨了娘子,还有了女儿?
不应该呀,时间对不上。
“哦,妫爷爷,这是我妹妹,她叫凌菘,小名囡囡。”凌粟介绍道,并示意凌菘叫人。
凌菘怯生生地开口:“爷爷好!”
“哎,好。”
老人下意识点头,眼中却更惊讶了。
几时凌粟还有个妹妹了?
望着兄妹俩渐渐走远的背影,老人满脸自我怀疑:“凌家那两口子病死后,不是只剩下了那小后生一根独苗么?莫非是我记错了?
唔,真是越老越不中用……”
……
凌家的老屋在村子西侧,紧挨着两棵大槐树,由三间低矮的小土房组成。
房子前面还用竹篱笆围了一个小院。
单论活动空间,肯定是比曲水城内那个杂物院子要大上许多。
可惜自从凌粟离开后,这老屋就成了无主之物。不仅小院的竹篱笆被人扒拉得东倒西歪,房顶上的茅草更是东少一块,西缺一口。
也不知是被人“借去”了,还是风太大吹走了。
小院门口,柴门早已倒在地上,上面长满了青苔,甚至还生出了几簇不知名的菌菇。
凌菘跟在凌粟身后,走进那生着许多杂草的小院子。
她睁大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四处打量,脚下土地很松软,整个院子里除了杂草,空荡荡的没有任何陈设。
等哥哥推门走进其中一间屋子,她也连忙跟了进去。
房间里面蛛网密布,桌椅板凳要么蒙着厚厚的灰尘,要么因为屋顶漏雨而呈现出一种墨青色,生着一层滑腻的苔藓。
“咳咳……”
见到凌粟轻咳着用手扇打灰尘,凌菘也有样学样。
兄妹俩在每间屋子里都查看了一番,三间土房全都是只用几根木头做支撑,墙壁则以竹席、干草并黏土糊制而成。
很薄,一些地方甚至有透光的缝隙。
望着这些场景,年幼的凌菘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破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