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哄哄,热腾腾中,这年的中秋佳节却是越来越近了。
“小姐、小姐,贾府的人进了大门了!”
“小姐、小姐,贾家老爷念了婚帖了!”
“天老爷耶,那聘礼多得都摆不下了,要紧的摆在了外间堂屋,次要紧的摆在了内院堂屋,次次要紧的,实在搁不下,袁嬷嬷亲自看着,往咱们院子里抬着呢。”
“小姐哎,只那次次要紧的,都是我从没见过的,做梦都想不到的好物事!”
“可不是,纨姐儿真是个有福的,那可是国公府,满天下你擎去寻去,能有几个国公府?”
“哎哟哟,你们是没见到,咱们新婿那人材,啧啧,还有那通身的气派!”
“你见了?快说,哪里看见的,快领了我们去看!”
李纨坐在自己屋内,笑而不语地看着来往穿梭,挤挤挨挨的家下丫鬟婆子、同族女眷,一张小脸羞得通红。
今日过礼之后,不日怕就要送嫁了。
李纨想到她父亲信上说的,那贾家老爷为表看重,特意从京城赶回。
贾家如此重视她,皆是因为李家乃第一等读书人家,李纨乃贤名在外的李家嫡长女,日后,亦会是贾家荣国府一支的长孙冢妇。
端坐着的李纨面上羞得不能自己,心中却愈发坚定:自己定要做好这一府冢妇,莫要让爹爹失望,更紧要,是不能令母亲蒙羞。要让父亲看看,母亲虽未能为他诞下麟儿,可自己这个女儿,却是一样出息!纵谁也不能再因了这个拿捏、虐待母亲。那老虔婆,折磨了母亲大半辈子,若不是她已经痴傻了,自己定要将那贾府的聘礼一样样摆给她看!
李府前厅里,贾政携了贾珠正和李家一族的族长饮茶絮话。
“犬子虽不肖,今已进学,魔聘妇为继续计。闻尊室女素以贤淑著令名,愿聘主中馈,以光敝族。”
贾政朝李家族长施礼说道。
李家族长忙躬身还礼道:“尊府错爱,某族女虽才陋,幸得教养恭谨,今蒙尊府抬爱,日后其必竦身敬事,理家恪勤,以报亲恩。”
两厢再次互相躬身还礼,后又落座饮茶。
茶毕,贾政便领着贾珠请辞。
李家族长留客再三,贾政才携了贾珠及贾珏等族男赴筵,众人把酒言欢,一时亲近热闹了不少。
酒席间,贾政同李家又细细商讨了一月后启程归京的具体行程,互相交换了京中的一些政务朝堂消息,彼此宾客尽欢。
贾珠强打着精神在一旁饮酒陪笑,心中却不时恍惚。
他要成亲了。
他却好似从未想象过新娘的模样,他甚至一直觉得,成亲这件事根本同自己无关。
难道不是抬进来一个陌生的女子,让父母、祖母高兴,再和她生下孩子,以承嗣祠?
可是,这些和自己有什么确切的关系?
贾珠抿了一杯酒,冲一个李家族人微笑着点了点头,又看着一旁高谈阔论的父亲。
他真得要成亲了!
贾珠头一次认真想到自己的新娘,但他心里浮出的,却是叶莲的身影。
这个念头让贾珠打了个寒颤。
大逆不道!简直大逆不道!
婚事是父亲亲定的,太太和老太太皆欢喜的。
老太太还从了自己的意,已替自己纳了田田,只等成亲后就抬她进门。
自己居然还升起如此大逆不道的念头!
贾珠微微甩了甩头,复又温和地附和着众人,举起了手中的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