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沉吟一刻,便采纳了贾珠的法子。
她和敬大夫人商量了几句,将行事又再周密布置了一番。
到了荣国府后,车子借着贾母受惊不能见风的由头,直接驶入了后院。
敬大夫人先下了车,将婆子们都支走,只叫了赖嬷嬷上车,将贾母扶进了屋里。
贾母进屋后,将赖嬷嬷拉住,叫她即刻亲自坐车,先将已在车上等待的贾珠送到叶莲家,然后去外城请个远些的外伤大夫来。
贾珠那边则撑着一口气,被比尔扶着暗中挪到了说定的一辆青油毛毡小车内。
赖嬷嬷这人极聪明,再惊讶也都闭气不吭,只埋头听完吩咐,拿过贾母手里的国公府名帖,以备巡夜兵丁查问,便扭头就出去了。
这时贾政、王夫人带着人乌压压赶来了正院,还有邢夫人也带着婆子慌慌张张赶了过来。
赖嬷嬷出去拦下了他们,只叫贾、王二人进了院子,其余人等一个都不许停留,皆散了开去。
王夫人进了贾母寝室,左右不见自己儿子,便扑在贾母床沿上,喊着“珠儿”呜呜痛哭。
贾母止住了她,三言两语同他们夫妻简单交待了原委,但是略去了比尔的神通手段,只说贾珠是偷摸着藏在了自家车内逃出的。
“啊?珠儿没……哈,母亲,珠儿没有?”
王夫人又惊又喜。
“母亲这是在说什么!皇宫重地,顺王哪敢行此丧心病狂之事?即便真是他狼子野心,珠儿年少,他又要珠儿性命作何?”
贾政一味不信,以为贾珠和贾母是被大火吓到,所以糊涂了。
他扭头就要喊赖嬷嬷回来,将贾珠接下车。
“政二兄弟,今夜走水实在不同寻常!你我皆不在摘星台上,只珠儿这孩子是从那修罗场逃出生天的,这孩子又一向稳重,他的话,我们如何不信?”
贾政见敬大夫人站出来说话,先是慌得闪身避到一旁,后又不住摇头。
贾母看着他的模样,心知他是个迂的,又一贯方正,便不同他多说,只出声威吓他道:“若珠儿所言为实,那顺王位高权重,所图又大,岂能留下活口人证!你想害死珠儿,叫我和你媳妇都哭死,你只管再嚷得大声些去!”
“母亲!”
贾政吓得跪在地上,再不敢多言。
“母亲,珠儿伤得如何了……”
王夫人擦着眼泪六神无主地问着。
贾母摇头,只说性命无虞。
……
且说赖嬷嬷上了小车,黑影里瞧见贾珠靠住一个小厮歪在角落里,还以为是知风等人,便小声问:“是知风还是知微?大爷如何了?”
贾珠此刻松了心神,竟是昏沉睡了过去。
比尔这会儿很想斯图尔特在,不然如何沟通是个大问题。
“对了!”
他想到了什么,小声对赖嬷嬷说:“鸳鸯,鸳鸯!”
赖嬷嬷这时凑近了他俩,仔细一看,吓得险些叫出声。
这小厮竟是个金发蓝眼的西洋小子。
她屏息稳了稳神,也不多问,只说:“鸳鸯?你是说小丫鬟鸳鸯?”
比尔狂点头。
赖嬷嬷嗯了一声,扬声吩咐外头车夫、婆子先去后街寻鸳鸯。
到了鸳鸯家,赖嬷嬷下车只说是老太太受惊了,要请鸳鸯这个遇过仙的小人儿过去压压邪气。
金彩家的赶忙叫鸳鸯上了车。
鸳鸯担心着贾母,一边往车里爬一边问:“赖嬷嬷,老太太如何了?她……”
鸳鸯跪在马车帘子下,小屁股还在帘子外撅着呢,就惊得停下身捂住了嘴巴。
赖嬷嬷在后头抽着她屁股将她掀进了车子,自己也麻利钻了进来,叫车夫赶紧开动,就往东街叶莲家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