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非常有天赋，联盟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所以给了你们很好的物资和生活，你们有资格享受这一切，因为最后你们需要付出等量的智力或劳力去回报——一切于联盟有利的，你们必须竭尽所襄助大义；一切于联盟有害的，你们就坚定不移摈除所有。这是联盟培养你们的目的，也是你们的责任所在。是非对错并不重要，立场才是你们的考量，集体才是你们的归宿。但我刚才也说，无论在哪里无论在何时，个体对身体极限的追求、对种族基因的延续、对社会价值的认同感都不会改变，这也是你们个人荣誉的体现，是更好的为集体服务的资本。”

“那么，诸位，你们是不是应该开始考虑，除了联盟和集体要求你做到的、仅仅是达标的标准，你们自己也应该在日常之外，对自己的人生有所规划，对理想和使命有更深刻的认识？”

他在这里停顿了一下，满意的看着底下蠢蠢欲动兴奋的脸庞。

“如果是的话，欢迎加入炎黄城防队。他们现在大规模扩张——包括人员和任务。至少在你们走上普通工作岗位之前，对现实多一点了解，对守护的和被守护的多一点理解。大家不要忘记，即使同处在一颗星球，同样是联盟统治下，我们炎黄子孙从古至今的坚韧不屈开拓进取精神仍然是我们不能丢掉的传统——如果你已经丢掉了，那么从现在开始把它捡起来。并且从今天开始，多点思考，少点盲从。我衷心希望，从炎黄出来的人才，不但是联盟的精英，更是我们炎黄的骄傲！”

梅溪简直目瞪口呆，闹了半天，他这是在发布招聘信息吗？真不愧是秦莯大人，连招揽人才的方式都这么别出心裁。就是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在跟联盟抢人呢？因为高等学校毕业的学生，数据早就存储在天眼系统中，是要由全联盟统一分配的。

学生们大概也没想到秦大人的讲话是如此的一波三折，话音落下好久了，全场都还是静悄悄的，各自都在默默的消化理解。

慢慢的才有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到后来掌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亮，小小的一百多人的会场居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中间更是夹杂着欢呼和口哨。

在这样闹闹哄哄的激情中，秦莯淡定退场——正如他来时一样，挥一挥衣袖，一蓑烟雨任平生。没有任何人上前打招呼，也没有任何人去挽留，大家只是一个劲儿的鼓掌，像是欢送一位凯旋而来的英雄重新归于沉寂。

看着远去的秦莯的背影，梅溪心中百味杂陈。她突然不想就这样跟着秦莯走。不是因为秦莯也没有给她半点眼风示意她跟上，只是她想在这样纷乱吵嚷的环境中听听看看——人群好像给了她更多的勇气——有些事情，只有在普通人中用正常人的思维才能看的更清楚。

平心而论，秦莯的演讲很有力量，也发人深省，比起连玫瑰那种纯粹煽动人情绪的口号强多了。连玫瑰鼓吹奋斗精神、宣扬自由与奉献，这没什么不对，但这样短短的几句话就想让人们交出如此宝贵的精神财富，未免太过自以为是。

如要比较的话，连玫瑰像鸡汤文学，总是用一些是似而非的道理，讲述关于生命、爱情、自由等等非常宏大的命题，令人仿佛有所思索，其实是简单的接受它直接给出的答案，就像那句著名的“自由是自由的枷锁”。

秦莯则像经典文学作品，从来都是提出问题而不是给出答案；对于善于思考的人来说，当文字以更系统、有力、准确的描述表达出他们模模糊糊所思所想时，那种思想上的共鸣、价值观的契合，简直让人觉得一下子达到了王国维人生三境界中的第三重：“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从秦莯的那番有自己的政治考量、并且是从炎黄的政治立场出发说出的话，梅溪听到了他对炎黄年轻人的要求，也听出了自己未来要走的路。

就是这个瞬间，梅溪仿佛在灯火阑珊处看见了那个人——是秦莯，又不是秦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