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一直乖乖等他消息了？”

“所以我就一直乖乖等他消息了。”福特两手一摊，“不然你去找他试试？我反正不敢再去找他了。不过到时候要不要跟他走，我们还可以选择嘛。”

“你确定到时候我们还有选择？”

“也许……吧……”

迪恩根本不管福特两兄弟是怎么想的，自从得知梅溪绕过他偷偷离开犀地后，他气愤惊愕之余，恨不能把福特那个蠢货给杀了，但理智占了上风——还要留着他探听梅溪是怎么离开的——所以他并没动手。等后来平静下来就更没必要杀人，毕竟他虽不把人命放在眼里，但从不喜欢杀人，他喜欢的是观察人类在痛苦中挣扎的行为和心理，理性和感性在此时将会摩擦出最美丽的火花，这是他最欣赏人类的地方。

至于他自己，曾经想要尝试，但很难，因为他强大的理智根本不容许感情存在，不过，那个叫做梅溪的女孩却能引动他的情绪，这很好，他漫长的人生终于有了点别的事情可以做，他跟别的同类可不一样，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人了，他很肯定这是一种进化而非倒退。人类十八世纪的哲学家尼采不是说过：上帝已死，道德只是弱者的规则，是奴隶道德。他这么强大的“人”，当然是超出道德规范的富有创造力生活的典范，即尼采口中的“超人”！

在遥远的炎黄城，秦莯终于放弃寻找上次梦境中梅溪留下的一丝气息，就是那一丝气息，让他坚持着没有屈服。

“你怎么就那么倔？你这样坚持下去还有什么意义？”秦虢看着眼前浑身没有一片好皮肉的秦莯，心里是深深的挫败，这几年时间他摧毁了秦莯的肉体，不下百次，他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他，当然，死是死不了，可是一般人早就崩溃屈服，而直到现在为止秦莯还在扛着，如此的顽强。秦虢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他感觉得到，这几年他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他怕自己再没时间跟秦莯耗下去。

“秦莯，你再这样不服软，我只有牺牲你了。并不是没有人可以替代你，你好好想清楚。我知道你听的见，我再给你最后三天时间，三天后我要么得到你的臣服，要么得到你的性命。你自己选！”

秦莯勉强抬起头来，从臃肿不堪的眼皮缝里看着秦虢朦胧的背影，不知是自己眼太花，还是那个老头子终于老了，佝偻垂丧再也不是以前那头不肯服老的雄狮。可是自己还是看不见糟老头功败垂成的那一天，他实在是太累了。

“小溪，你怎么再不来看我？是我的样子太惨不忍睹，你害怕了？还是你出了什么事？”

这几年陆陆续续他能感觉到梅溪伤痛的目光和悲凉的情绪，他知道她在为他担心，但她也会说些自己的事，最多的就是太阳，他们的儿子。阳阳多么可爱，喜欢笑，对了，那是婴儿时，后来梅溪说他总是板着个脸，跟当爹的一模一样；因为他小小年纪就要跟保育局里那么多大孩子竞争，他苦练本事，说以后要保护妈妈，让父亲感到骄傲。

他是骄傲的，他的小太阳，一定光芒万丈。可是就怕他看见父亲要失望了。秦莯苦笑着低下头，他现在哪里还是个人呢？经脉尽断，力量全失，只能瘫软在地上，身下是阵阵恶臭，可是他却仍然接受秦虢三天一次的注射，那是对精神的毁灭对肉体的留存。秦虢不知道，其实他想死并不是那么困难，不过他不想死而已。他拼命活着，尊严、使命、梦想，他全不要了，他舍不下那两母子，丢不下那份爱。哪怕只有一天呢，让他能够拥抱他的爱？可他知道这不可能，不是不可能有那一天，而是等拥有了一天，他会强求更多。什么时候自己开始这么患得患失的？

既然如此，冒天下大不违吧，打破一切牢笼，释放凶兽出来！他感受着体内的那枚小小的光芒，他马上就要控制不住它了，它的欲望越来越强烈——焚烧、撕裂，重新改头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