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开返回家中之时,天色已近黄昏。
到了将军府街,临时家门前,只见一顶四人花轿,颤悠悠抬了过来,轿帘子一掀,露出一个美人头来,秦开一看认出了来人,却假装不知。
又走了一段,二者打了个照面,忽听女子,从轿帘子里,一声顿喝:“站住!”
秦开下马,回身一看,只见那丽色女子走下轿来,讪讪说道:“秦开、秦都尉,你做了好大的官!
咱俩好歹同过学堂,之乎者也,也跟你师者郭隗学过几句,怎么这么不认人呀?真不识相!
眼皮子高了,还是眼中只有市简?我就不是个姑娘啦?今年人家也才十八,比市简大不了几天!”
秦开嘿嘿一笑,说道:“哟!暴青莲呀,幸会、幸会!只怪我,有眼不识金镶玉,竟没看出来是你!”
暴青莲娇声说道:“别跟我装傻!要想娶我,为时不晚。
我爹派人到你家府上,少说也去过三次了,以表我心,你还让我怎么求?你以为你是天神下凡、玉帝之子呀?人家完全配得上你,公子!”
原来,此女是相宰暴突尔罕之女,祖上是东胡人,后来战中受擒,投奔了燕国,已历三世,代代都是忠良,其父入臣,列于朝中,官拜下卿,高居九流之首。
此女虽为胡人之后,却品行兼优,为人落落大方,承袭胡母之色,长得也是眉清目秀、风姿翩然。
只是性情直了点,言辞语气,颇有胡女之风。
本来一心有意秦开,秦开也多少有意,暗送秋波。
为此,姑娘父亲,专门为女儿寻了个借口,送她到秦开上的私塾旁听过几天课,搬了个小板凳,就坐在秦开旁边,以求与秦开能有点眉来眼去,和适当接触,所以,也算同师共学。
岂料,秦母得知此事后,却紧辞不受,以“不认胡人”为名极力相阻,又称秦开祖上,因为胡马恶意加持,差点弄得家破人亡。
当即找来一位街头算命先生,带着一只活龟来到府上,活活剥掉皮肉、取下骨盖,用烧红的铁柱和龟盖占卜,当着姑娘父亲和媒婆的面,哧溜一声,烫上去之后,按事先约好的卦辞,齐看骨纹开裂程度。
卦师当面称此女,终以“乳虎啸谷百兽,娶此女不得善终”为由,暗令秦母与秦开哭闹。
秦开之母如法炮制,直哭了个悲天怆地,死去活来。
秦开妹妹秦怡同情哥哥,媒人走后,当时便向哥哥告发其事,秦开听了,弄得哭笑不得。
后来,既没直接拒绝姑娘,也不开口承允自己喜欢,加上本身好色,更是醒楚多日,犹豫徘徊,金口难开。
探知秦开真心实意之后,姑娘甚感忧伤。无奈之余,颇是犹豫。再三打听,苦无良策,心想这男女之情,毕竟不敢胡来,暂时放在了嘴外。
可是,依恋之情犹在,又闻媒士多事,姑娘这才随轿出行,作些应酬打算,直想另择良枝,盼望早点嫁人,今日一怒之下,差点定下婚妁,了却婚事。
相亲回来途中,正当郁闷,忽然又遇秦开,姑娘大为旧事感念,这才突然走下轿来,不顾礼仪风俗,断然一声高喝,主动下轿搭讪,希望能把话说开,给自己争取最后一点希望。
秦开猜出了几分来意,说道:“原来是黑牡丹呀,风姿如此绰约,打扮如此入时,这是相亲去了吧,不知相的是哪家高官?”
暴青莲道:“你管得着嘛!你不要我,还不让人家嫁人呀,给太子平当二房夫人怎么样?你心疼不呀,我就给他当二房去!看我不一辈子恨死你!”
“好好,将来的娘娘,一国之君的二宫夫人,好呀,我得赶紧巴结着点。”
暴青莲道:“恶心!恶心人是吧,坏小子一个!你没别的话说了是吧,赶紧滚,别在这里气人!”
姑娘说完,返身上轿,哭哭啼啼一番,秦开上前,好生相劝,说道:“别哭了青莲,宝贝,我都心疼死了,要不是我要到北胡,当质子去,也许我会娶你为妻!
可是,我命不好,此生该做单身汉。
如果将来,十年八年后,我从东胡回来,还未娶妻,如果那会儿,你死了夫,落了寡,我再娶你为妻吧!
这人间的事,将来如何,谁能说得准!你说是不是呀?”
姑娘止住哭,破啼为笑道:“去你的吧,坏小子,死鬼!见谁都称宝贝!是吧?什么去东胡,什么十年八年,老娘等不起!”
秦开毕竟是个多情种子,顿起怜花惜玉之心,呵呵笑道:“青莲妹妹,除了你和市简之外,我从不敢称别的女子为宝贝!信不信?”
“谁信你这张大破嘴!滚开,我要回府去了!”
“唉,”秦开叹息道:“不要再说笑了吧,君子之交淡如水,权当做个知音!”
“终归是不想耍流氓了是吧,余后这种交往,本小姐宁可不要!这么说吧,我俩,也总算是走到头了,就当是见最后一面吧,伤心死了!伤心之致!”
说到这里,暴青莲又啼哭了几声。
“别哭别哭!”秦开哄暴青莲道::“要不,今生今世,你和市简,我一块收了吧,此生只娶你俩作老婆,你先她后,行不?我在府上设东西两宫,宠你爱她,以你为大,行不?”
暴青莲一抹眼泪,道:“胡说!只会欺负我!跟市简姑娘当面,你敢这么说吗,料你不会!我知道,你怕她舍你而去。你总拿我不当回事!总拿人家寻开心。”
秦开道:“也没拿你当外人!”
暴青莲动情的道:“别闹了,哥哥,我不听!”
忽然抬头,大声说道:“秦开,你给我记住!我心已死!今日见到你,我终于下定决心了!
我要嫁给太子平!你别后悔,将来,逮着机会后,我专门治你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