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于谦面露些许遗憾，刚才他只顾着想着许沐之讲述的沙盘背景了，一时没注意到许沐之说需要一人与皇帝对弈一局。
别人或许得为自身考虑很多，对于他于谦而言却没有那么多的想法，正好刚才听许沐之讲解沙盘时他就有点手痒。
只是待他回过神，王骥却已是先了他一步。
许沐之见对局双方有了，便来到沙盘轮盘所在，对着朱祁钰和王骥道。
“陛下，王老将军，臣将作为此局作战推演的裁判，以神仙视角给予你们双方实时的战损判定、随机给出非人为可控变数以及最终的战局判定。”
又听到陌生的词汇，朱祁钰疑惑地看向许沐之：“你说的这神仙视角是什么意思？”
嗯？刚才我没说这个词吗？
额...好像是没说来着...
许沐之摸了摸鼻尖，解释道：“这神仙视角便是对沙盘情况拥有全局的掌控，例如说这军力布置。”
“正常情况下，每方势力在一地派出军队数量敌方是不会太清楚，这也是为何要将军队数量贴在代表将领棋子的下面，就是不让对方看得明白。”
“不过考虑到双方会派出斥候打探，因此在开战前各自会有一轮推演变数的抽取，以此方式模拟斥候可能打探到的敌方情报。”
“不过作为神仙视角，臣会查看双方抽到的推演变数，从而掌握沙盘上的所有信息，当双方兵力相交，我会根据我掌握的信息来判定双方的战损情况。”
听到许沐之的解释，朱祁钰也是明白过来：“如此倒是不错，这样感觉与真实战场更贴近了。”
“行，朕没问题。”
说完，朱祁钰自然而言拿起代表明军一方阵营的道具，王骥则是拿起代表后金一方阵营的道具。
这也是为何许多官员不愿与皇帝对局的原因。
毕竟文人嘛，都好面子，岂愿自己为贼寇，哪怕只是一场模拟也不行，而他们又不能让皇帝去当贼寇，如此自然便不想参与对局。
见双方准备好，许沐之便道：“陛下，王院长，你们可以开始了！”
也不知是朱祁钰的运气差，还说真是天意使然，朱祁钰出兵的策略，抽到的推演变数竟然跟历史上的萨尔浒之战中明军的战术大差不差。
一来便是兵分四路，同样是西路将领为杜将军、东路将领为李将军、北路为马将军、南路为刘将军。
随后更是抽到杜将军贸然突进吉林崖，王骥作为沙场老将，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如同历史上一般，对分兵的西路军进行了逐个击破。
之后的双方的推演发展也跟许沐之所了解的萨尔浒之战的发展没有太大出入。
很快，朱祁钰跟王骥的这场作战推演便以王骥的胜利结束。
看到最终的结果，许沐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朱祁钰所掌控的明军竟然每一步都能与历史的发展相似，这是许沐之没料到的。
尽管是为了避免在昨日指挥骑兵后，朱祁钰飘的自认为也可以带兵打仗，这才这一开始便没准备让朱祁钰赢。
可是却想到朱祁钰每到战役的选择点都会跟历史历史如此相似，相似得许沐之都怀疑朱祁钰也是从穿越者，看过万历时期的萨尔浒之战，要不然那么多可选择的，咋就偏偏选了最不该选的。
不过此刻许沐之也没时间纠结朱祁钰是怎么完美的避开所有的正确答案，朱祁钰还在那因为刚才输了不服气。
“许侍读这局明明有问题，朕不服！”
“这建奴怎么会在界凡城囤积如此多兵马？”
“怎么就突然起雾？”
“还有朕的火器怎么就潮了不能用了？”
“还有我大明骑兵怎么就打不过攻上山来的建奴兵了？”
“还有我的马将军怎么就突然跑了？”
“还有...”
许沐之挠挠头，这皇帝怎么感觉是输不起呢？
再说了，你问我怎么会这样，那样，我都还想问你怎么会每步都踩在坑里的，我做英语选择题全选C都能对几个。
不过许沐之也只能如此在心里想想，嘴上还是耐心跟朱祁钰同志解释他的每一个疑问。
“陛下，这界凡城之所以会囤积如此多的兵马，那是因为咱们几万人的行军根本无法瞒住敌方的探子。
这不，王老将军一来便抽到陛下的杜将军率领了近万兵力这一情报已经往抚顺而来，对方见状自然会往身为前线的界凡城、吉林崖这些前线加派兵力。”
“起雾是自然不可控因素，这在辽东秋冬季本就时有发生，更何况是山上，发生的概率也就更高了。”
“对于火器不能用，这也没办法，这火器装填所需的火药本就易受天气影响而受潮，这辽东秋冬季本就时不时有雪，可不就容易受潮吗。”
“而我大明骑兵为何打不过建奴兵，这得从三方面来说。
一来，我大明骑兵驻扎在山上，骑兵在根本就跑不起来，这骑兵跑不起来自然就很发挥骑兵的威力。
二来，这建奴本就善于山中渔猎，这在山上作战就相当于如鱼得水。
三来，对方是突袭，我方缺少步兵牵制，火器又受潮，短兵相接很难打得过。
这三者一相加，不就打不赢了。”
“至于说陛下的马将军怎么就突然跑了，陛下不是看了这些将领的人物小传吗，这马将军本就是胆小谨慎的将领，这先是得知西路的杜将军全军覆没，随后布置的犄角之势也被攻破，以他的性格逃跑才属于正常。”
...
见许沐之将他提出的点一一解释，朱祁钰也从一开始的满脸不服气逐渐缓了过来，到最后他的视线落在已成定局的沙盘上陷入了思索。
许沐之则在心里开始吐槽起王骥：“刚才都不知道手下留情，还真跟阿努一样给大明四路军杀得人仰马翻。”
良久之后，朱祁钰看向许沐之突然问道：“许侍读，你说我大明真会衰弱到如此局势吗？”
被朱祁钰突然这么一问，许沐之微微愣一下，随即认真地想了想方才看向朱祁钰回道。
“回陛下的话，臣也不知，毕竟按照这沙盘的假设背景已是距今百年后，这百年间会发生什么臣也无法猜测。”
“如今的我们只能尽可能将已有的隐患解决，不至于给后世君臣一个烂摊子，至于未来之事当交给后来的君臣去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