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伸手将老板娘拉上马车,对沈止罹挥挥手,马车便渐渐走远了。
桃树长了新叶,郁郁葱葱的,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凉,沈止罹转身踏进店门,将整间铺子转了一遍,铺子前面和上次来时差不多,货架一行一行被钉在墙上,那是摆放饰品的地方。
沈止罹边转边在手上的宣纸上画着什么,到了后间,有一小片天井,井口稍稍靠墙,天井中还种着一颗冬桂树,沈止罹看着熟悉的冬桂叶,目光透出几分怀念。
花了小半个时辰将整间铺子看完,沈止罹掀开帘走到前堂,手上的宣纸已经有了整间铺子的草图,顺着他自己的意思做了稍稍整改。
门外,沈止罹请好的匠人已经等着了,沈止罹将宣纸挥了挥,将匠人迎进来,宣纸上的墨迹逐渐干了,沈止罹将宣纸铺在柜台上:“劳烦先生了,您按照图纸修缮,一旬后完工即可。”
匠人身上背着自己的工具箱,各种器具一应俱全,他眯着眼看着柜台上的图纸,咧嘴笑起来:“小掌柜可别小看我,以你的图纸,半旬即可完工。”
沈止罹眼睛亮了亮,拱了拱手:“是我眼拙,半旬完工的话,工钱加上二成。”
匠人顿时眉开眼笑,拍了拍自己的箱子:“瞧好吧您,半旬后您来收工!”
将铺子交给匠人,沈止罹回了小院,半旬时日,他准备做上一些其他的精巧玩意,无一例外地篆刻上同一个纹样,巧妙的和各种精巧玩意融为一体。
这段时日,滕云越来了一趟,那时沈止罹正收起刻刀,身前的桌案上摆满了千奇百怪的摆件。
“不渡?”
滕云越走到近前,晃了晃手上的油纸袋。
沈止罹往旁边挪了挪,给滕云越让出一个位置,滕云越将油纸袋揭开,点心的甜香和果脯的酸甜散发出来,沈止罹顿时口舌生津。
沈止罹净了手,捻起一块果脯含在嘴里,含含糊糊地说道:“不渡来的正好,铺子已经在修缮了,正愁招牌呢,我字写的不好,便让你来罢。”
沈止罹将沾上指尖的糖渍吮净,撑着滕云越坚实的胳膊站起,风风火火地踏进里间,找出笔墨纸砚摆在案上。
滕云越将笔舔饱了墨,侧头问:“可想好叫什么了?”
果脯被沈止罹含在嘴里,颊边被撑起一个小包:“木生堂。”
滕云越下笔如风,片刻便写好,字迹规整,笔锋苍劲,沈止罹扒着滕云越的胳膊看过去,嘴上啧啧称赞:“不渡的字真好看,我的可差远了。”
被沈止罹搭着的胳膊绷紧,肌肉线条更加明显,看上去力量十足,滕云越面上浮现薄红,他目光飘忽,就是不敢侧头看沈止罹,嘴上镇定道:“不过微末功夫,止罹喜欢便好。”
沈止罹口齿间带着果脯的酸甜,他撅着嘴呼呼吹着宣纸,墨迹渐渐干透。
滕云越僵着身子不敢动,耳根似火烧般,一定红透了,视线凝在一旁的青石板上,心里默默想着。
沈止罹没注意到滕云越的别扭,等墨迹干透后,沈止罹收好宣纸,侧头笑眯眯看着滕云越问道:“我们下午便去把牌匾定了,等牌匾做好了,铺子也装好了。”
滕云越点点头,现在正是午后,太阳有些大了,二人皆坐在树荫下,倒是有一丝凉爽。
“不渡,你耳根为何如此红?可是中暍了?”收好宣纸的沈止罹瞟见滕云越通红的耳根,惊呼道。
随着他的一声惊呼,滕云越脸颊也涨红起来,他咳了两声,含糊道:“可能是吧,今日太阳有些大了。”
沈止罹倒有些急了,一时竟忘了滕云越是修士,寒暑不侵,忙不迭站起来给他倒茶,猛然站起时眼前突兀出现黑雾。
沈止罹身子晃了晃,骇得滕云越顾不上害臊,连忙将沈止罹扶着坐在,嘴上责道:“做甚这般着急?有什么事喊我便好。”
沈止罹顺着滕云越的力道晃晃悠悠坐下,脑子还迷蒙着,讷讷道:“想给你倒茶消暑。”
滕云越一时噎住,心里又急又喜,只能叹口气:“你坐着吧,我自己来,还是喝凤凰单丛?”
沈止罹按着额角点点头,滕云越起身伺候准备伺候他的沈止罹了。
三日后,铺子已经修缮完毕,牌匾也送到了铺子上,沈止罹正艰难为自己系着襻膊,奈何这襻膊系上一边,另一边便掉了,弄的沈止罹气喘吁吁,抬起的胳膊也酸的不行。
就在沈止罹和襻膊较劲时,一只大手从身后探来,接过沈止罹手上的襻膊,三两下便给他系好了。
襻膊系好了,沈止罹松了口气,慢慢按摩着自己酸软的胳膊,转过身看着帮了自己大忙的滕云越。。
“多谢不渡,我算是怕了这襻膊了。”
沈止罹将多宝阁上的物件一件件拿下来,侧头问道:“怎地这时候来了?我还未搬过去呢。”
滕云越上前一步帮着沈止罹收拾:“想着你今日搬迁,便过来帮忙了。”
沈止罹点点头,看着多宝阁上渐少的物件,有些唏嘘,这小院住了不过半年,却是自己除了无皑峰外,最熟悉的地方了。
沈止罹垂头看着手上的物件,动作一顿,他又抬头看着多宝阁,上面大部分是滕云越赠他的东西,滕云越送的凤凰单丛,滕云越送的花灯,滕云越送的书册…
沈止罹嘴角露出笑:“一看才发觉,我这儿不少东西都是你给我添置的。”
滕云越看向多宝阁,不甚在意地说道:“你是我救命恩人,赠再多也不过分,日后你缺了什么尽可和我说,我给你送来。”
沈止罹笑弯了眼:“不过一次举手之劳,劳不渡记到今日,说到救命之恩,不渡也救过我一次,我可没有什么贵重物件赠你。”
“修士救死扶伤本就理所应当,当不得救命之恩,无需报答,倒是止罹救我才是大恩。”
沈止罹觉得有些不对,又想不出哪里不对,二人边收拾边争辩了几句,直到午间才堪堪收拾好。
将东西全收进储物戒,沈止罹抬头看着结了青涩果子的梅树,有些遗憾:“还想着过段时日酿些梅子酒喝呢,现在没机会了。”
滕云越温声道:“街上酒坊有梅子酒,不过你身子不好,需少饮酒。”
沈止罹缩了缩肩膀,收回视线嘟囔道:“知道了,每次见我都有这一句…”
正在这时,牙行来人了,牙行核对了文书,便将院门锁了。
二人正要走,滕云越突然停下脚步,绕着院墙走了一圈才继续和沈止罹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