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止罹嗔怪地睨了一眼滕云越,软声道:“没有人是喜欢喝苦药的,我现下还觉得口中苦涩,你上回带的果脯可还有?”
滕云越唇角微微扬起,见人好不容易有了点胃口,连连点头:“有,有,我去给你拿。”
沈止罹看着滕云越将碗筷都收了出去,他身量颀长,走出房门时还要微微垂头,肩背挺括,腰身硬挺,双腿修长有力,一看便是个顶好的儿郎,不该在这逼仄铺面奔忙,合该是清风朗月意气风发。
沈止罹僵硬地弯了弯唇,收回视线垂头看着掌心错综复杂的掌纹,思绪又不受控制地飘远了。
没过几日,任天宗宗门遴选开始,沈止罹从未见过任城可以在一天内出现这么多少年人,每个人脸上都意气满满。
沈止罹坐在桌前,看着大牛转来转去收拾东西,桃桃兴奋得不行,早早起来跟着大牛东转转西看看。
“大牛哥哥,你要经常回来看我哦。”
“大牛哥哥,山上会不会有蛇啊?我让阿娘给你带了驱蛇粉,蛇就不会找你啦。”
“大牛哥哥,你一定要回来看我哦,不然那群小孩又要欺负我了。”
“大牛哥哥,你去了山上,还会给我买好吃的吗?”
大牛边应着桃桃的话,边将沈止罹给他置办的衣衫被褥通通往包袱里塞,看着越来越大的包袱,沈止罹脸上浮现一丝惊恐,赶忙伸手将人准备塞进去的被褥按住:“大牛,不渡说了,被褥进了宗门都会发的,更何况,你往后不是还要回来么?”
大牛歪着头想了想,将塞进去大半的被褥扯出来,转身之际给扯着他衣角的桃桃嘴里塞了块儿果脯。
大牛转身又将被褥铺上了,沈止罹看着空了一块儿的包袱,又觉得不满意了,将糕点果脯茶叶一股脑儿地塞给大牛,嘴上说着:“这些都是不渡拿过来的,我就借花献佛了,宗门都是吃大锅饭,你留着打打牙祭。”
到了最后,沈止罹看着有大牛半个身子大的包袱,塞东西的手顿了顿,还是寻了个空寂,硬将手中的东西塞进快挤爆的包袱里。
大牛力气大,包袱只是看起来大,实际并没有多重。
他将包袱打个结,放在榻上,门外刘婶轻轻敲门:“早饭好了,吃过再走吧?”
沈止罹扬声应了,牵着桃桃率先出了门。
任天宗宗门遴选持续一旬的时间,虽然参与遴选的人多,但是淘汰得也多,按照往年的规模,所有来任天宗遴选的人,最终能进宗门的不过十之二三。
桃桃喜欢热闹,闹着要和沈止罹一起去送大牛,刘婶拗不过桃桃,只能将桃桃托给沈止罹。
沈止罹也不介意,只垂头含笑,问道:“止罹哥哥没有力气,桃桃得自己走路哦。”
桃桃乖乖牵着沈止罹的手,使劲点点头,葡萄似的眼睛眨也不眨:“桃桃有力气,可以自己走路。”
沈止罹轻笑一声,牵着桃桃出了侧门,和大牛并肩汇入人群。
今日热闹,想必滕云越也是忙的脚不沾地,沈止罹牵着桃桃,看着周围络绎不绝的少年人。
被沈止罹惦记着的滕云越,今日并不在宗门,巡查的弟子发现城外林中出现尸身,看林中痕迹,想必是修士造成的。
弟子上报宗门,理事堂如今忙的焦头烂额,滕云越不乐意做些接引新人的活,主动接了任务出城了。
滕云越到时,发现尸身的弟子还在原地,他很谨慎的没有靠近尸身,而是隔了两步绕着仔细查看了一圈。
弟子见到滕云越来,眼睛亮了亮,忙迎上去:“滕师兄。”
滕云越跳下剑,点点头,那弟子自然跟在身后半步,说这自己的发现:“尸身共有八具,一人是刀伤,一击毙命,余下几人七窍流血,尸身并无明显伤痕,周围并无神魂痕迹,想来是被打散了,做这事的人应该也是个修士。”
滕云越边听边看,除了身后弟子所说,滕云越还发现了八人身上衣衫均有和刘三喜如出一辙的纹样。
滕云越眉心跳了跳,去往睿王封地的长老并没有消息传来,想来应还在周旋。
滕云越以指为剑,割下衣角带着纹样的衣袍交给身后亦步亦趋的弟子:“将此物和你刚刚所说的如实禀报宗主。”
身后弟子接过,拱手应是,跳上法器回宗。
滕云越绕着林中转了几圈,突然飞身而上,站到一处树梢上,转身看向尸身所在,眸中闪过了然。
带有刀伤的尸身指缝塞满了泥土,想来是趴在地上爬行时造成的,而长枪,就在他手伸出的方向,距离约莫一丈。
滕云越捡起地上的长枪,借由长枪掐诀,几遍寻魂术下,半点儿神魂痕迹皆无,想来那人做事定是十分谨慎。
滕云越脚尖将那人翻了个面,不知是看到了什么,瞳孔骤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