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们所见,鞑靼人的军队已经来了。”
“我从东方的特拉比松而来,曾无数次目睹鞑靼人在我们希腊的土地之上肆虐。”
站在人群的正中央,安娜目光环视四周,微微压着嗓子说着:
“事实上,我从不避讳谈起鞑靼人的强大,因为刻意去侮辱我们的对手,从某种意义上,也是在侮辱那些曾经和他们战斗过的,我们希腊人的祖先。”
“在今天之前,我们并非没有反抗过,但他们实在是太强大了,因此无一例外,这些反抗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
“黑海岸的狄奥多罗人不行,本都山脉的特拉比松人不行,就连曾经不可一世的,将自己视为东罗马正统的伊庇鲁斯人和尼西亚人也不行。”
“从两百年前到现在,几乎所有的希腊族群都在鞑靼人的手上饱经失败。自两百年前鞑靼人崛起开始,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哪怕一场胜利。”
“就连如今的我,也无法向你们做出承诺,能够带领雅典人,在正面战场上打败他们。”
……
带着一丝清冷味道的声音在人群之中缓缓流淌着,在人们安静下来以后,许多的东西,哪怕被安娜以一个相当直接的方式摆在众人的面前,也没有激起太多的水花。
沉默——
众人给予安娜的回应,只有如同死水一般的沉默。
……
是啊,他们是失败的。
不论是自诩为正统的尼西亚人,还是特拉比松人或者狄奥多罗人,这些国家并非没有反抗过奥斯曼的军队,可他们都失败了。
对于安娜所说的话,在场的人们似乎并不感到惊讶——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说,在这些雅典市民的眼中,安娜所说的一切才是正常的,是真实的。
和那些叫嚣着奥斯曼人不过是一群虫豸的其他贵族不同,安娜的话语很显然更加符合他们的认知:
如果那些奥斯曼人真的是虫豸的话,先前被打的抱头鼠窜的他们又是什么呢?
岂不是连虫豸都不如?
……
可令他们真正感到悲伤的,不是作为希腊人的自己能否接受失败,而在面对过于强大的对手时,他们甚至已经习惯了一次又一次失败的感觉。
当习惯了失败以后,雅典的人们甚至已经快要失去幻想胜利的能力了。
因此,没有人在这个时候开口。
所有人都在紧握着自己的双拳,看着被人群围在正中间的安娜,似乎在等待着她的下文——
是继续战斗下去,还是面对敌人交出自己的武器,放弃所谓无意义的反抗?
人们默不作声地看着她,下意识的觉得,她的话还没有说完。
……
“可是各位,鞑靼人真的无法被战胜吗?奥斯曼人真的强大到可以轻易击溃他们的所有对手,让整个欧洲都在所谓真主的感召之下颤抖吗?”
沉默与寂静之中,安娜的声音不算太大,却刚好能被所有人清楚的听见:
“当然不是!”
“或许其他人不清楚,但作为科穆宁家的女儿,我比任何人都要知道,这些鞑靼人并非是不可战胜的。”
“在先祖的时代,科穆宁曾经带领东罗马击溃了鞑靼人建立的,强大的塞尔柱帝国。那在这个时代,我也理应能够带领你们击溃他们。”
……
“所以,我们与先祖的不同在哪儿?”
安娜的声音戛然而止,但在场的人们,他们的头脑,他们的心灵,却开始不自觉的跟着安娜的话缓缓思考起来。
……
是啊,我们和先祖的区别在哪里呢?
尼西亚人无法打败鞑靼人,特拉比松人无法打败鞑靼人,狄奥多罗人和雅典人也无法打败鞑靼人。
为什么希腊人却可以做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