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街小学位于街北的大院后面，由原来的柳街面粉厂改建而成。面粉厂建成于公社时期，有四层楼高，和供销社院内的水塔构成了柳街一东一西两个高点。十几年前，公社把废弃的面粉厂里一层、二层的设备拆掉，用石灰粉刷了墙面，重新安装了门窗、电灯，建了黑板和讲台，置办了桌椅，改成了如今的柳街小学。小学每个年级两个班，几百个学生来自街上和周边范营、官营、毛寨、岳庄等自然村。

那天上午课间休息时，卢达和刘光趴在一年级二班教室的窗户上，看着贾锁跑进去，走到一个面皮白净的小个子学生面前，抓住他的衣领，说：“柳旭，你以后再推我妹妹，我就打死你。”

柳旭“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不要以为你爸是大队干部，我就不敢打你。”贾锁一边说，一边举起了拳头，柳旭哭的声音更大了。贾锁得意地笑了笑，松开手推了柳旭一把，正准备走，忽然有人拧着他的耳朵把他拎了起来。贾锁歪着脑袋，看到拧他耳朵的人是教自然的周老师，外号“电源”。电源把龇牙咧嘴的贾锁拎到教室外面，让他靠墙站着，呵斥他为什么打人。

“我没打他，我是让他别欺负我妹妹。”

贾锁低着头，一边说一边把手伸进口袋摆弄自己刚刚做的小铁锤，一根筷子上套了个螺丝帽。电源转头让柳旭从教室里出来，问他有没有欺负贾锁的妹妹贾小安，柳旭说没有。电源又指了指贾锁，问柳旭：“他有没有打你？

“打了。”

“怎么打的？”

“他掐我脖子，还推我。”

贾锁听了，大声骂了一句“放你妈的臭狗屁”，电源上去就朝贾锁背上打了一巴掌，贾锁趔趄了一下，小铁锤从他口袋里掉了出来。电源捡起小铁锤看了看，拿起来在贾锁头上咚咚敲了两下，说：“让你捣蛋，让你骂人。”

说完，他把小铁锤交给柳旭，让他扔到厕所旁边的粪坑里去。电源走开后，贾锁摸了摸自己脑袋，发现鼓了两个小包。他冲在旁边看热闹的刘光挤了挤眼，刘光凑过去，贾锁小声说：“咱们找机会把柳旭打一顿。”

然而，柳旭一直没有给他们机会，后面的几天，他看到贾锁和刘光就躲得远远的，放学也不去河边玩了，晚上更是不出来。一天傍晚，卢达跑去告诉柳旭，说今天晚上街上放电影，是《烈火金刚》，让他一起出去看。柳旭说：“我爸妈今天晚上打麻将，不看电影，所以我也不去，要是碰到贾锁和刘光，他们又要打我。”

卢达一本正经地说：“没事，刘光去他外婆家了，贾锁得帮他妈带她妹妹，再说有他爸看着他，他不敢打架。”

柳旭还是摇了摇头说不去。卢达接着对柳旭说，电影是在大队院门口，他们在电影布前面看，他俩可以坐在大队院的院墙上，看电影布后面，他们肯定不知道他俩在哪儿。

“电影后面的人不是反的吗？”

“反着也能看啊。”

柳旭想了想，说：“那好吧，要是贾锁打我，你得帮我。”

“放心吧，咱俩这么好，我还能坑你吗？”

“那你打得过贾锁吗？”

“咱俩一块儿，还怕打不过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