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不送”谢霄唤来服侍的少年道:“去,闭门谢客,今日不再接诊。”说罢,将柴荣、落璃请入花园旁的水榭,命人送上茶点,显是已将柴荣视为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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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璃抿了口茶,凝思道:“可是,方才还有一个疑问未解。谢神医又为何养了诸多武师呢?”
柴荣但笑不语。
谢霄捋须叹息道:“让公子见笑了。”
柴荣却语声清湛地道:“独生爱女被逼殉葬,白发人送黑发人,谢先生之举,无可非议。”
谢霄唏嘘道:“刘龑驾崩后,刘玢继位。我的独女谢宜清,先是被刘玢暗暗赐了砒石,我儿粗通医理,与绿豆同煮,减了毒性,后又被他逼得悬梁自尽。起初,我担心刘玢加害于我,便训养了一批武师自保。”
他沉吟了一下,看着柴荣道:“第二年,刘玢被杀。”
柴荣见落璃面有疑色,便似对他解释,又似自言自语道:“刘玢骄奢淫逸,政事废弛。使得其四弟晋王刘弘熙生了政变之心。刘龑归西后第二年,刘弘熙便找来力士数人,在刘玢观赏角力的宴会之后,将其杀死。”
符落璃冰雪聪明,已大约猜出,这些武师可能与刘玢之死有关。虽说南粤眼下正忙于伐楚,谢霄也远离南粤,偏居一隅。但乱世之中,留得这些武师防身,也算有备无患。
于是她对柴荣轻轻点了点头,故意岔开话题道:“对了,谢伯伯,你有无注意到,今日这条街上,似是多了许多可疑的耳目。而且,还有雄鹰翱翔,属实奇怪。”
谢霄道:“侉依族向来视鹰为神明。雄鹰既然到了,侉依族的族人想必就在近前了。不过,他们一周前就来到绛州城了。你在门外所见,未必都是侉依族的耳目。”
他打量了柴荣一眼:“你的毒,又是怎么回事?”
落璃从怀中摸出瓷瓶道:“我与兄长昨日路过城外土地庙躲雨,适逢侉依族内讧,我兄长中了巫医圣女的销魂钉,误会解除后,她给了解药,还给了这个清除余毒的丸药。我就是担心这丸药有诈,才拉兄长来看谢神医的。”
谢霄接过瓷瓶,倒出丸药嗅了嗅,又拿起一颗细细咀嚼,然后傲然道:“丸药倒是无害。只是侉依族毕竟地处蛮荒之地,他们的巫医,治治本族小病小患,倒还勉强够用。用这药清毒,未免拙劣了些。”
随后又道:“柴公子,你的伤处给我瞧一瞧。”
落璃帮柴荣将外袍里衣褪至肩胛,露出创口,谢霄看了看道:“无碍。只是取暗器之人不会是落璃小姐吧?如此心急蛮力,也是……啧~”
落璃巧笑倩兮道:“唔,我当时还暗赞他行动果断,手起刀落,眼睛都不眨一下呢。”
谢霄微哂,吩咐侍从取来笔墨纸砚,笔走龙蛇,已写好药方:“外敷药一日两次,清腐生肌;内服药一日三次,两日即可散净余毒。”
他抬眼看了看柴荣:“柴公子,倒是你中的这慢性毒药,下毒之人十分小心,且分量甚微,但至少已有一年之久。公子如此精明强干,难道真的一无所知吗?”
柴荣未及回答,落璃已急切问道:“谢伯伯,此毒要不要紧?如何解得?”
只听柴荣气定神闲说道:“初时只是觉得对视、听、味等感官刺激过于敏感;偶尔会像谢先生所言,头晕头痛,呼吸不畅。如果是番木鳖的话,最后会惊厥窒息而死吧。”
落璃见他面色沉静,就像事不关己一样泰然,不仅讶然动容道:“那你知道是谁下毒害你吗?”
柴荣垂下眼睑,遮掩住眼中一闪即逝的痛色,如玉的面孔清冷寒沉,只听他轻声道:“或许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