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安来回踱步道:“即便那祭者是奔着这两件事来的,也不该对大人出手。”
“对,对对,你说的有理,你说的有理。”陈翰轩木然地端起茶杯,但手却抖得把仅剩的半杯茶都快晃没了。
“大人,冷静,冷静。不管如何,总不能避而不见,且去看看便知。”
兰安宽慰了一句,沉声唤道:“申屠!”
“大人,先生,请放心,申屠定竭尽全力护二位周全。”身形挺拔的青年护卫,眨了眨他那充满智慧的双眼,忠心耿耿地发誓道:“便是死,申屠也定会死在二位前边。”
兰安:真不该让这厮开口。
陈翰轩:谢谢,有被安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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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署,中堂。
心底无比忐忑的陈翰轩,强自挺直腰杆,迈过侧门,步入堂内。
兰安紧随其后,微微颤抖的手,紧紧掖在袍袖里。护卫申屠则背着双手,以方便随时掏出别在腰后的双斧。
但见两名黑袍人,一者立于堂中,一者却趴伏在地。
三人正奇怪,定晴看去,愕然发现后者并非趴伏于地,而是佝偻成一团,跪卧在一块黑漆漆的板子上。
堂内灯火通明,但这二人身披黑袍、头戴兜帽,周身却如罩黑雾,令人看不清面目。
“陈翰轩”
一个极其苍老的声音蓦地响起,直呼知府大名。
“正...是本官!”陈翰轩按捺着心悸,尽量表现得不卑不亢。
“三圣庙,人犯”
细听之下,苍老的声音自带一种空洞的感觉,隐隐还有些回声。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来的!’兰安心底微沉,暗暗看了申屠一眼。
申屠浓眉压低、双眼虚起,右手已经按在了斧柄上,随时准备出手。
“无意冒犯,阁下...自称是子不语祭者,可、可有凭证?”陈翰轩强撑着说道,后背沁出层层细汗,便是当初面圣时,也不曾这般惶恐。
毕竟,圣人是位明君,不会莫名其妙把他拖出去砍了。
站着的那位黑袍人,抬起手,伸出一只腥红巨手,亮出一块令牌。
牌上刻着繁复的字体,寻常人根本看不懂,只有陈翰轩与兰安这种颇有学识的读书人,才能辨认出那是极为古老的‘纂骨文’。
刻的正是[子不语]三个字。
使用这种文字算不得稀奇,但那只如同没有皮肤、血肉筋脉暴露于外的手,却是吓得二人冷汗直流。
这位黑袍人起码有九尺高,比申屠高出整整一头,身形更是魁梧得不似人,站在那里仿若一座小山丘。之所以没坐到椅子上,恐怕就是因为那椅子根本容不上他那庞大的身躯。
陈翰轩喉头蠕动,咽了口口水,极力控制自己不要抖得太厉害:“人犯符子胥,当堂发狂,已、已被燕翎卫薛寅当场斩杀。”
这句话翻译一下就是‘人死了,不关我事,是薛银燕干的,有事找他去’。
“尸身”
苍老的声音古井无波,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根本听不出有没有不悦或恼怒之意。
“阁下是要检查那人犯的尸身?”
没有回应,堂内瞬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陈翰轩心说自己不会是说错话了吧,身后的兰安适时站出来说道:“尸身暂放于囚洞,今日仵作已验明...”
“去”
苍老的声音简单干脆地打断了他的解释。
陈翰轩下意识看向自己最看中的幕僚,身为知府最强智囊的兰安,暗自点了一下头,随后抬起微微有些颤抖的胳膊,摆了个请姿。
“二位,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