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回头看着他，微微有些发怔。

林忠孝继续说道：“便是在国子监，还请相公也不要轻易惹事生非。相公天生聪慧，自然能够明白张司业的良苦用心。”

陈牧眸中飞过一丝寒意，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冷冷说道。

“既然这么怕严党杀了我，干脆给我单独安排一个住所，派上几十个人把院子给围起来，围得水泄不通，也不用担心这么多事了。”

林忠孝的嘴角此时终于流露出了些许笑容。

轻蔑的笑容。

那眼神让陈牧十分不爽，似乎是在对陈牧说，你还不配。

“奴才要说的事情已经全说完了，相公要是没有什么事，奴才就告退了。”

林忠孝全然没有把有些不满的陈牧放在眼里，关上门的那一刹那，门缝里还露着他那鬼一样阴森的面孔。

“呸！老东西，当心下楼梯跌死你！”

谢英气呼呼地骂道，有些心疼地看着陈牧。

“主子，这里的人怎么都这样。”

陈牧苦笑一声，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独在他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我算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似我如今举目无亲，只能任人摆弄，怎能不思念家中的亲人呢……”

他真的有点儿想家了。

……

离开寝室，陈牧走在前面，谢英背着一摞厚厚的书走在后面，往博士姚望秋的讲堂走去。

期间路上碰到不少同学，绝大多数都跟陈牧一样，身边有一个贴身的书童伺候，穿着打扮也都是中等，只有极少数是自己一个人，至于穷得浑身穿补丁的更是难找。

明朝百姓识字率并不低，甚至政府鼓励百姓读书【1】，但到了明中后期，土地兼并越来越严重，佃农、流民越来越多，百姓连温饱都成了问题，哪有额外的能力去读书。

便是陈牧，他是松江人，当地百姓的田地几乎全被姓徐的大户给抢走了，如果不是省里给他出钱，他连进京的路费都掏不起，更别说进国子监读书了。

可更滑稽的是，陈牧现在还要给姓徐的卖命。

陈牧默默地往前走着，偷偷地观察着这里的学生举止做派，以便快速融入，不要成了另类。

走过石桥，路从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变成了石砖铺成的平坦大路，几座楼阁也浮现在眼前，学生也渐渐地多了起来。

人多了，事也就多了。

陈牧正和谢英往前走着，突然看见许多人都急匆匆往前走着，似乎急着看什么热闹。

陈牧：“前边儿怎么了？”

谢英：“不知道啊。刚才听见有人说了句‘打起来了’。”

“过去看看。”

“哎，主子，那个老东西刚说了让您不要惹事，咱们不过去了吧……”

“只是看看有什么要紧。”

陈牧吃瓜心情作祟，丢下谢英，往人堆里凑过去。

谢英见状，急忙跟上。

注

【1】明朝已有政令，鼓励百姓读书，社学，话本小说流行，《明史·杨继宗传》载：“大兴社学。民间子弟八岁不就学者，罚其父兄。遇学官以宾礼。师儒竟劝，文教大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