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推开木门,刚走进去没几步,便吃了一惊。
里面只坐着四个学生。
一边是严春和还有他的两个跟班,另一边便是苏宁雍。
严春和还没消气,脸色也不怎么好,回头看见陈牧,脸色瞬间僵硬。
陈牧没理他,径直走到一个没人的座位上坐下。
严春和气呼呼地走了过来,瞪着陈牧。
“你也配当姚师傅的学生!”
陈牧翻了个白眼,冷冷说道。
“我为什么不配?”
严春和咬着牙,看着正在倒水的陈牧。
“你少在这里跟我嘴硬。告诉你,刚才是小爷我不愿多事,而不是因为我怕了你,你今后对我最好恭敬些,要不然……哎呦!”
他狠话还没放完,便被陈牧一杯水全泼在了脸上。
严春和愣住了,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只有陈牧依旧神情自若,眼中泛着令人恐怖的杀气。
“我也告诉你,你今后最好老老实实,要再敢像今天这样蹬鼻子上脸,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我陈牧,一没爹,二没娘,没什么怕牵连的,真要动真格,你未必比我豁得出去。”
严春和瞪大了眼睛,气蒙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还是姚望秋走了进来,他才默默回到位置上。
姚望秋年纪并不大,才三十多岁,当年张居正中进士的时候二十六岁,他年纪更小,二十四岁就中进士,官拜翰林学士,却无心官场,一直钻研学问,前几年被调到国子监担任博士,教出来的学生,十个有八个都是进士。
陈牧看着他,瘦瘦高高的身影,站在那里,像是一株撑天的大树,可看他的神情,又好像是一潭死水,泛不起任何涟漪。
姚望秋显然是在门外看了一阵方才陈牧和严春和的争吵才进来的,却并没有多言,只是说了一句。
“以后再不要讲什么今后不今后的话,眼见他高楼起,眼见他高楼塌,楼起楼塌,一念之间,各自过好眼前便就是了。”
他语气沉重,一点朝气也没有,全然不像他这个年纪的人。
陈牧想到一个词,用来形容他最合适不过。
心如死灰,形同枯槁。
到底经历什么,才让他颓唐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们今后,还要在国子监读书一年,嘉靖四十二年春闱,能不能中进士,便看这一年。你们中的,有的是进士落榜进来的,有的是从府州县一路上来的,有的是被推荐进来的,各有各的路好走。”
姚望秋缓缓说着,眼睛总是半眯半睁,浑然一个摇头晃脑,满口之乎者也的酸秀才的样子。
“不过授课之前,我还要有句话告诉你们,各安天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参透了这一点,这一年的时光才好过,今后的日子才豁达。”
他便这样摇头晃脑,朽木死灰一般,捧着书卷,唠叨了半日,底下坐着什么学生他也不关心,学生听没听他也不在意。
可就是这样一个木讷到毫无生气的人,偏偏教出来的学生,都能进士及第,入朝为官。
……
所谓不打不相识,吕奇盈算是陈牧交下的第一个朋友,便连吃饭睡觉都恨不能在一处。
下了学,二人一同到酒楼吃酒,说话间陈牧提起了姚望秋。
“他呀,可不是一般人。”
吕奇盈在国子监的时间比陈牧要长,里面许多事情他都知道。
“你知道杨继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