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把飞刀,流星一般向李尧年飞去。
李尧年侧身轻松躲过,冷不防那人又丢来一枚,虽然也躲过去了,却还是被从左脸上划了一道拇指长的疤痕。
只这短短空隙,那人已经站了起来,冲出去了。
李尧年怒不可遏,要追出去,却被陈牧喝止住了。
陈牧脸上渐渐恢复了肉色,手撑在窗沿上,喘着粗气,虚弱说道。
“诏狱的房间,交错纵横,迷宫一般,能够找到这里的,绝对不是外面的人……”
“你是说,北镇抚司出内鬼了?”
李尧年神情严肃。
陈牧冷哼一声。
“人为财死,只要给够了钱,自然有卖命的。如今人已逃走,你追出去,是杀还是不杀?你杀了也好,抓回来也好,严党的罪就落实了,可现在……”
他低着头咳嗽了好一会儿,满脸痛苦,缓缓说道。
“可现在,还不是倒严的时候,东南战事胶着,大明朝还需要严嵩来撑起这片天……”
李尧年听言,却也在理,方才是他莽撞了。
陈牧抬手,轻轻摸了摸李尧年脸上的伤疤,惨淡一笑。
“疼不疼?如今我可欠了你两条命了。”
李尧年也苦笑一声。
“明儿我进宫罢。这次行刺失败,严党不知道要怎么甩锅呢。”
陈牧眸色一凛,似乎已经想到了结果,可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紧紧攥着拳头,不断地用力,直到整个身子都在跟着颤抖。
李尧年左手不断摩挲着腰间绣春刀的刀柄,沉默了良久,才说道。
“皇上圣明烛照,都会明白的,且忍耐罢。我去看看姚师傅。”
……
次日,阳光和煦,春风拂面。
站在大理寺会审大堂外的姚望秋,仰头看着温润的日光,此刻竟觉得有些刺眼。
春风吹动他凌乱的胡须轻轻摆动,他幽幽说道。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总有新人要换旧人的……”
他身材本就瘦削,在诏狱吃了这些时日的罪,更加只剩皮包骨头了,整个人站在那里,确实像一棵即将枯死的树。
尽管他还不满四十岁。
李尧年没说话,静静地等到里面让进去后,才轻声说道。
“姚师傅,请进罢。皇上说了,有什么就说什么……皇上圣明,不会冤枉任何好人的。”
姚望秋没说话,缓缓扬起下巴,理了理破旧不堪的囚服,在李尧年和几个锦衣卫的押送下,缓缓踏入大堂中。
跨过门槛,他深邃的双眸看着,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以及内阁有司官员,全体到位。
司礼监和北镇抚司也来了。
大堂坐北朝南的一排,共分成三块,一共三行,最中间坐着的,自然是内阁首辅严嵩,下面左右两边分别是徐阶和袁炜,再往下,便是刑部尚书,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大理寺卿。
其余的座位,从东往西,分别是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的其他有司官员。
再往下,从北到南分别坐在东西两面的,东半边儿是司礼监的五大太监,黄锦,陈洪,冯保,石崇,左铭五个太监,西边儿是北镇抚司的五个锦衣卫。
二百多名官员,皆神情严肃,连个交头接耳的都没有。
整个会审大堂,都被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笼罩着。
严嵩一夜未眠,苦苦撑着疲惫的精神,摸起桌上的惊堂木,猛地一敲,扯着沙哑的嗓子,高声喊道。
“犯人姚望秋,议论国政,诽谤君上,你可知罪?”
姚望秋面无表情,如同一潭翻不起丝毫涟漪的死水,冷冷说道。
“无罪之有,为何认罪。”
鄢懋卿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