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律春面色复杂地看着他,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云之幽,嘴唇动了动,到底是没能发出声来。
“秦师妹,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马兴昌向她那边慌张爬过去,急急道:“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她会杀了我的!你看看那边那几具尸体,她一定会杀了我的!”
他这副涕泪横流的模样,实在有几分凄惨可怜。
秦律春忍了忍,终究没忍住开口:“云妹妹,他——”
“秦姐姐。”云之幽看了她一眼,目光淡淡,“你生来便能感知修为不高出你太多之人的情绪,是故多数时候,都能分辨得清善恶真假,是你的天赋,但,是不是你的魔障呢?”
“我相信你当时问他,他的回答出自真心。便是你此次再问他一次,他定然也能真心实意回你。因为此时的他,只有这点本事,想记恨我也没那份胆子。”
“那——”秦律春默了默,嗫嚅道,“那你为何还——”
“为何还不肯放过他?”云之幽笑了,笑得温温和和,眼里却没什么温度,“你天生便能察觉人心,所以觉得好就是好,坏便是坏。但你可知,人心……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易变的东西?”
秦律春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她原本想说,他不是没那个本事伤到她么?为什么不能放他一马?她相信经过这次,他下次一定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但她又想到,若非他们对云妹妹的实力预估有误,若非云妹妹本人警觉非常,恐怕……她此刻也没什么心思谈下一次了。
是以她很纠结,听云之幽一番话,随之又陷入了更深的沉默之中。
“秦师妹,救我,救救我啊,你说话她一定会听的,救——”
马兴昌已经爬到秦律春附近,拉着她的裙角苦苦哀求,眼见着云之幽一步步走近,他突然面上一狞,待要挟持秦律春为人质,突然林中传来一声惊呼:
“舅舅!不要!”
一个白色身影飞快自林中窜出,制止了马兴昌的动作,将她拦在身后,面向云之幽道:“云师妹,求你放过我舅舅一马吧。他是几年前伤了根本后想不开,一时糊涂,以后有我监看,定然不会再有今天的事情发生了。”
“你果然来了。”
云之幽唇角一勾,似是对这人的出现并不惊讶。
那白衣女人微微一愣,苦笑道:“你早就知道了?”
“一个随时有可能对我仇心不死的人,我怎么可能不去打探一下他的家底。原先只知道他一直在带一个死去的姐姐留下的女儿,却没想到那人居然是你。”
云之幽笑了笑,没再上前。
“直到你宗门大比时掏出那把黑色匕首,我才突然意识到。这匕首恐怕是他身上难得的好东西了,看来他待你不错,侯欢。”
侯欢再次苦笑一声,轻叹道:“是啊,他待我一直都是极好的。虽然别人都说他趋炎附势、攀高踩低,不是个好人。但对我而言,他是这世上唯一真心待我好的人。”
“我母亲死得早,我小时候身体不好,他拼了命的入御灵宗,起初就是为了我。后来他为那些人做了很多事,如果所获所得,全花在自己身上,恐怕修为也就不会一直卡在练气七层难以精进。”
“大家都说是他资质不好,心中杂念太多难以进步。其实,是他将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我,我才有这么快的修炼速度。”
“这么多年来,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我。”
侯欢说着,目光渐渐坚定起来:“所以,我更不能让你杀了他。”
“如果我一定要杀呢?”
“我是一定要挡在他前面的。”
“你不怕我连你一并杀了?”
“那就请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好。”云之幽冷哼一声,五枚太极飞龙片不知何时悄然盘旋在她身侧。就连那一枚飞鱼刺,也静静悬浮在她身前,蓄势待发。
“云妹妹!”秦律春忽然站起身来,拦在侯欢身前,“这位姑娘是无辜的,你难道真想也伤了她么?”
云之幽目光陡然转冷,如寒冰般望着秦律春,一言不发。
“多谢你了,秦师妹。”
一个带着几分虚弱的男声自几人身后响起,马兴昌慢慢绕过她二人,站在了最前面,苦笑道:“这是我一时糊涂,一人所为,与欢儿无关。她会到这里来恐怕是看我近来行事鬼鬼祟祟,出来找我,偶然碰见的。”
“你杀了我吧。”
马兴昌叹了口气,整个人仍旧憔悴,却忽然多了几分解脱的感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