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市场的这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北市场新的一天，也就这样开始了。

四：大师姐

早上。

姜雨萍给女儿菊叶儿背上书包，拿出两块银元。

姜雨萍：“别忘了，把这两块大洋还给你谢老师，人家替咱垫了学费，还给你买书买本，这两块大洋伯都不够。”

菊叶儿接过两块大洋，犹犹豫豫地说：

“娘，我想不上学了……”

姜雨萍：“那哪行啊！你爹一直盼你赶明儿个能有出息，你不上学，他回来不得骂我呀！上！得上！”

菊叶儿：“咱家都穷成这样了，我……”

姜雨萍：“去吧。等你爹回来就好了。听话，去吧。”

菊叶儿向外走，推开门，愣了——门口堆着一堆煤块。

菊叶儿冲里屋喊：“娘，你看——”

姜雨萍走出里屋，也看见了那堆煤，感激地向对面西厢房望去——她知道，肯定又是苏中仁送过来的。

菊叶儿去上学，特意拐过马神仙的卦摊儿。

马神仙正在放桌摆椅，布置卦摊儿。菊叶儿走过来，站在马神仙面前，对他怒目而视。

马神仙停住手：“小姑娘，有事儿吗？”

菊叶儿看着马神仙，不说话。

马神仙：“小姑娘，想干啥呀？”

菊叶儿：“你是算命的，还不知道我想干啥吗？”

马神仙一愣，打量菊叶儿，随即一笑：“噢，你爸姓洪，在十军里当营长，我说了不吉利的话，你不高兴了。”

菊叶儿惊讶了。

马神仙：“小姑娘，大人的事，让大人管，你就别……”

“以后不许你胡说八道！”菊叶儿跑开了。

马神仙摇摇头，继续摆放卦摊儿。

菊叶儿拐向一条宽敞的小巷。再往西南走一会儿，就到学校了，

那小辫儿的家就在这附近。一个小院子，古色古香的屋里，摆放着书籍和古玩，墙上挂着字画。

那小辫儿正凝神注视着墙上的一幅美人图，想着什么。

从里间屋里，传出一阵女人的咳嗽声。

那小辫儿扭身喊：“周妈，别忘了熬药。”

周妈应声：“用你操心。”

喊完，那小辫儿四平八稳地走出屋子，踏过青石甬路，跨过大门的门坎，迈着方步来到了大街上。

北市场的大街上，早已是人头攒动，熙来攘往了。

苏中仁在街上的人群中穿行。

突然，天上飘下雪花般的传单。

人们纷纷抢看传单。苏中仁也拿起一张看——

传单上写：

“打倒列强！铲除军阀！”

“支持郭松龄将军反奉！”

“欢迎国民革命军北伐！”

……

那小辫儿从街上走过，一张传单落到他的脸上。他看了几眼，扔掉。

警笛声声。

警察所的所长赵相德率几个警察跑过来。

赵相德喊：“抓共党！抓共党！”

马神仙的卦摊前，因无人问津，马神仙起身操袖，跺脚取暖。

那小辫儿踱来，大老远就喊：“哎，马神仙，你算算，郭鬼子能不能打进奉天？”

一看就知道，俩人挺熟。

马神仙：“兵家官家之事，山人岂敢妄语。”

那小辫儿：“以下犯上，终不是正道。”

马神仙：“上下正邪，从无定数，反掌之间。”

那小辫儿：“又说玄活，你是算不出来吧？”

马神仙看着那小辫儿，一笑：“你屋里的病又大发了吧？”

那小辫儿愣了一下，一脸的狐疑。

马神仙的卦摊儿不远，两个警察在往福春堂的山墙上贴告示，吸引来不少人围观。马神仙和那小辫儿也凑过去看。

两个警察又往别的地方贴告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