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子璃见状,也只得作罢,这秦王随性的名声自己也不是不知道。看了一眼正坐的端端正正的辰星,只想着景子瑜不要陷得太深就好。
辰星坐的好好的,忽然觉得有两道视线,微微转头向主位方向看去,正好看见景子瑜在对着二皇子说话,大概也能猜到他们在说着什么,看着景子瑜演技满满的表情,辰星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自己在景子璃心目中的形象应该是已经定位了。
“乔大人,可知我为何而来?”景子璃调整了心态,随即一脸严肃的开始了正事。
“下官不知。”乔勤心里大约知晓了事情恐怕不好,但是看着一脸严肃的二皇子,一旁漫不经意摇着扇子的秦王,还有主位下坐着端庄娴雅的辰星,实在是很难断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我就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了,林河溃堤一事想必大人很熟悉了吧。”景子璃看着乔勤有些茫然的样子,便直话直说了。
“是,是下官调查的。”乔勤听到这句话,心里就暗道不好。
“不劳烦大人调查了,我趁着昨日风和日丽,亲自调查了一下整件事情,好像和大人所说有些不一样......不对,不是不一样,好像是完全相反。”景子璃一想到自己调查的结果,不由就有些怒上心头。
“下官若有失职,还望二皇子明示。”乔勤连忙跪倒在地,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失职?乔大人这话说的太轻松了点吧。”景子璃看着下面跪着的乔勤,简直让人反感。
“还望二皇子明示。”乔勤打定主意自己一定要装傻到底,这样的话还有机会将罪名推给别人,自己现在还是青州知州,暂时还不会轻易动自己,一定要撑到太子出面解救。
“明示?好,我就给你个明示。你连同青州若干大小官员,侵吞这修河提的款项多年。要是这样也便算了,款项被吞,河堤也要照修,你们这些人想出来的方法还真是好啊,侵占农民的农田,甚至连农户的房子也直接拆掉,致使多少农户流离失所!”景子璃说罢,脸上闪过一丝厌恶。
“原以为这已经是你们罪行的全部了,没想到你们还有更耸人听闻的。这些农户们走投无路,想要离开青州将你们的罪行告知世人,而你们居然杀人灭口,甚至丧心病狂到将他们活埋,全部填进了河堤之中!这筑满了冤魂的河堤,难怪要时常崩塌,不过真是一个杀人藏尸的好方法,难道你们都不怕午夜梦回,冤魂索命吗?!”景子璃说道最后,已经愤怒到了拍案而起。
辰星听完这一段话,也完全忍不住自己内心的震撼,看着眼前跪着的乔勤,瞬间觉得恶心无比。自己只知道青州河堤经常溃堤,朝廷拨款整修次数颇多,才会心中生疑。没想到这整件事情背后除了贪污之外还有这么令人发指的行为。
辰星心道有时候人的确比魔鬼来的要可怕多了。也难怪景子璃会如此愤怒,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下官实在不知这件事情。”乔勤冷汗直流,腿已经开始发软了,双手撑着地也开始有些晃动了,却咬着牙不肯承认。
“好一个不知,若不是这次有人偷挖了河堤,你这个富庶之地的知州还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着黑心的钱财,安稳的在你用白骨垒起来的河堤之内过着骄奢淫逸的生活。难怪你一门心思想让我以为只是暴民滋事。”景子璃看着乔勤瑟瑟发抖的样子,简直可恨至极。
“下官真的不知,请二皇子明察。”乔勤虽然已经浑身发抖到不行了,但是心理防线却一直都稳固无比,打死都不承认。
“明察,我已经明察的够多了。我要是不杀你,都对不起河堤中那些屈死的冤魂!”景子璃已经将态度表明的十分准确了,自己作为代天巡视的皇子,是有权在巡视过程中对所有官员行使生杀大权的。
乔勤没想到二皇子会如此决绝,心一横,便起身向外跑去,这青州还是自己的天下,所有人都会听从我的安排,大不了这官不要了,拿着钱,自己远走高飞也好。
景子璃对这突如其来的逃亡嗤之以鼻,若是让这种人逃了,自己也别当这个皇子了,陪那些农户种田去算了。
不一会,门外的统领便押着乔勤回到了正堂之上。
“二皇子,此人想要逃出府衙,我把他扣下了。”统领恭敬地上前行了个礼,随即把绑着的乔勤推倒在地。
“多谢统领相助,还要劳烦你把他押入大牢,严加看管。”景子璃鄙夷地看着狼狈不堪的乔勤被五花大绑瑟瑟发抖的样子。
辰星看着整件事情处理完之后,景子璃面带愁容的坐在主位上,像是有什么顾虑。
“二哥可是在烦恼什么?”景子瑜虽然知道景子璃心里在担心什么,但是却不能戳穿,只能让景子璃自己说出来。
“七弟可能有所不知,这青州知州是太子的心腹,这青州大部分官员都和太子有着关系,我这么做怕是要彻底得罪太子了。”景子璃转头看着景子瑜,面带着苦笑。
“二哥又没做错什么,这帮人丧尽天良,迟早会遭报应。至于太子,二哥不必担心,若真有什么不测,七弟虽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是绝对会支持二哥的。”景子瑜话说的入情入理,完全是一副兄弟情深的样子。
一旁的辰星听着,心想,这整件事,怕是少不了景子瑜的推波助澜,这从别州调兵的计谋八成也是景子瑜的想法。
“多谢七弟。”景子璃感激地看着景子瑜,心想,既然已经这样了,自己索性就得罪到底吧,彻底肃清了这青州毫无人性的官员。
“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了,二哥不如和我一起先行回天语阁休息一下,再继续吧,已经一天一宿没有合眼了。”景子瑜说罢已经起身准备离开了。
“也好,后续也许还有别的麻烦,养好精神再继续吧。”景子璃想了想,同意了这个决定。
景子瑜经过辰星身边时给了一个眼神,示意辰星跟着自己。
辰星有些不解,事情已经完成了,为什么还要跟着景子瑜,按理说,自己应该要回苏府,非晚还在等着自己。
三人一路无言,各怀心事,这段路走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才到了府衙门口,辰星就看见非晚已经在来回踱步了,但是林州借来的兵拦在了那里,非晚看见了辰星他们出来,却没办法接近。
“咦?这位姑娘倒是很面熟。”景子璃一眼瞧见了非晚,总觉得很熟悉。
辰星倒是有些惊讶,先反应的居然会是景子璃。
“让她过来吧。”景子瑜心里也和辰星有着一样的疑惑,出声让官兵将非晚放行。
非晚一路小跑着跑到了三人面前,本意是直奔着辰星的,但是看着另外两个人,愣了一下,在他们面前停住了。
“非晚见过二皇子,见过秦王。”非晚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非晚?非晚......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落水的橘子姑娘。”景子璃看了看眼前这位明艳动人的女子,一改当日男装的英气装扮。但是那日那位捧着橘子问自己要不要吃的样子确实让人很难忘怀。
“二皇子还记得......”非晚此时不知道自己应该开心还是难过,橘子姑娘是什么意思,自己给二皇子的印象居然这么差吗?
一旁的辰星和景子瑜却是有些疑惑和不解,这二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完全搞不明白的样子。
“你在这里做什么?”景子璃回忆完了之后便问起了非晚在这里出现的原因。
“我在等她。”非晚说着话,挪到了辰星身旁。
辰星惊异地发现非晚站在自己身侧的样子,竟然有些羞涩。当下就有些担心,非晚对谁动情都可以,但绝对不能是皇室子弟,尤其是皇子,绝对不行。
“这便不用了,辰星跟我回天语阁。”景子瑜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什么?”
“什么?”
辰星只是有些惊讶地看着景子瑜,而非晚和二皇子景子璃则是同时问出了这句话。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唯独景子瑜一副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的样子。
“七弟,这怕是不妥。”景子璃劝说着,天语阁虽说是个当地名楼,但是这都知道它几乎相当于是皇家别居,里面设有皇室特备。平常也就算了,巡视期间的天语阁根本就是寻常百姓不能随意经过的地方。
“是啊,辰星去了天语阁,就不能和我一起回苏府了。”非晚倒不是担心天语阁能不能随意住的问题,而是按照景子瑜的说法,自己这是要和辰星分开的意思吗?
“天语阁本就是寻常的居所,只是历来皇家巡视偏好,才会变成现在这样,有什么住不得?至于你,特批你平日里随时可以来探访辰星。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景子瑜的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
“也罢,便随你吧。我留下看看情况,一会再回去,你们先行吧。”景子璃虽说不是很介意,但是这么做毕竟有些惹人非议,既然景子瑜一意孤行,毕竟他是个王侯,自己也左右不了什么。
景子璃说完便又走回了府衙,招呼了几个官兵跟着自己,向监牢所在的地方走去。
“你先回苏府,把辰星一切需要的东西都搬到天语阁来。”景子瑜转身对着一脸不情愿地非晚说道。
“可是......”非晚忍不住想要反驳。
“再多说一句,便不准你来天语阁,也省得他人多言了。”景子瑜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好吧。”非晚看了辰星一眼,虽说有些不情愿,还是不得不坐上了马车,先行回了苏府。
辰星跟着景子瑜坐上了另一辆马车,心里明白景子瑜事出于自己的安危考虑,不得不一直都带着自己,但是辰星总觉得,今日的景子瑜心里还藏着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景子瑜不说,自己也不便相问。
马车缓缓地行走着,辰星也可以说是许久不曾好好休息了,一时之间竟有些困意,恍惚间,好像闻到了一股青草的味道,准确的来说,是混着泥土和青草的气味。
辰星追溯着这股不该出现在这辆马车上的味道,发现这不同寻常的气息居然是来自景子瑜的。此时的景子瑜手肘架在车窗台处支着额头,正闭着眼像是在小憩。辰星想起在府衙时,偶尔听见他已经和二皇子都一天一宿没有合眼了,又紧接着发动了这么大的事件,想必现在也是累极了。
辰星疑惑着这个味道怎么会出现在景子瑜的身上,仔细观察,发现景子瑜虽然打扮的都很得体,但是稍加观察就会发现内袍的款式和布料和这华丽外袍的装扮十分不搭调,就像是临时套上去稍微整理之后急匆匆出门的。
辰星见景子瑜合着眼,大着胆子凑上前确认一下这股气息的来源究竟是不是来自这穿在景子瑜身上略显别扭的内袍服饰,想以此判断一下这段期间,他们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
景子瑜本是闭目养神,鼻息间忽然来了一股药草香,便不动声色地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正好瞧见辰星正凑在自己怀里的像是在嗅着什么,嘴角不由勾起一丝笑容。
辰星眼角正好瞥见景子瑜一抹微笑,赶忙撤离了他身旁,带着一种做坏事被人当场逮到的窘迫感,脸颊似乎都有些微热。
景子瑜见辰星这般反应,笑意不由更深。
“我倒是不知道,你还有这么灵敏的嗅觉。”景子瑜为了缓解一下辰星的窘迫,率先打破了僵局。
“我只是觉得奇怪,你们为何会去农庄?”辰星缓和了一下情绪反问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我们去了农庄?”景子瑜彻底睁开了双眼,保持着刚刚的姿势继续反问。
“内袍的材质款式完全是平民的装扮,加上这青草泥土混杂的气味儿,还有着一清早便开始的贪污肃清,你们昨天怕是去农庄暗访调查的吧。”辰星索性将自己的猜测全部说了出来。
“你知道你有时候真的是聪明的可怕吗?”景子瑜话虽这么说,但是眼神里却满是欣赏。
“若是没有这点资质,怕是会被殿下嫌弃的。”辰星直视着景子瑜的眼神,清亮的眸子眼波流转嘴角噙着一丝微笑。
景子瑜看着眼前的佳人,眼神不自觉落到辰星脸颊上的伤痕,抬手轻抚了一下。
辰星对这忽然的举动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怔怔地望着景子瑜。
“这药虽好,但不及宫里的,回天语阁之后,我叫人把药找出来给你,重新上一下。”景子瑜其实也有些惊讶自己自然而然的举动,但还是保持着镇静的样子,表现的好像自己就只是在分析药膏。
“好。”辰星听完这句话,难得带着顺从地语气说了声好,方才的情形实在是有些怪异。
辰星一直只是当景子瑜是一个想要谋取帝座的有资质有野心的秦王,而自己就是个想借势谋生存的谋士而已,而且永远只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