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的话,儿臣所追捕的正是一个叫朱毅的亲兵,但是儿臣对于裴琦大人所说的事完全不知情啊。”梁王闻言,心里愈发焦急了,当初就是怕这件事才会和裴琦起冲突的。
景子璎早在知道问题出在自己府内的亲兵之后,便立即开始了排查,才将查出来,朱毅就像已经预感到祸事将近早就跑了,自己只好派人去追。最后好不容易就要捉住了,不知道为什么半道杀出来一个裴琦,居然也查到了朱毅,眼看着朱毅就要落到裴琦的手里,若是朱毅将所有的事情讲出来,自己就算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这才不顾一切地和裴琦对着干了。
太子景子珒在一旁看着,一言不发,看着正焦急无比的梁王,虽然心里有着幸灾乐祸的快感,但是却也有着很深的疑惑。作为梁王的死对头,自己可算是对梁王的性子摸得再熟悉没有了,要说梁王恨自己,恨支持自己的大臣,自己必然深信不疑,但是要说梁王会因为这恨去杀死一个共同杀敌的将士,自己是绝对不会相信的。那么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便产生了,到底是谁为了什么目的,一定要杀死赵柯,来嫁祸梁王呢?这朝局之中到底是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厉害的人了。
“你的话,朕不想听了。裴琦,你继续说下去。”帝王选择直接无视梁王的辩白,示意裴琦细说。
“臣追查到主意之后便亲自前往梁王府要人,但是每每都被拒之门外,臣实在没办法,才派人偷偷混入了梁王府内,这才知道原来朱毅已经叛逃,梁王殿下正派人四处追杀,臣便立即派人密切注意着梁王府的一举一动,同时也派人追查着朱毅的下落,最后几乎是同一时间和梁王殿下找到了朱毅,却因为嫌犯的归属而起了争执,这才有了这番触怒龙颜的冲突之事。”裴琦一五一十地陈述着,丝毫不敢隐瞒。
“朱毅现在人在何处?”帝王也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大概,想来这朱毅便是这整件事情的关键了。
“回陛下,正在殿外押着。”裴琦回禀道。
“带进来。”帝王示意侍卫们将人押进殿内。
众人瞧着被押进来的朱毅,眼神相似,心思却是各异。
万南侯看着朱毅,双手紧紧握拳,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立马上前将其杀死的冲动。
朱毅被押着跪在了殿内,一声不吭,只是低着头。
“所跪何人?”帝王面无表情地问道。
“回陛下,小的是梁王府亲兵,朱毅。”朱毅在当初做这件事的时候就料到了万一有一天真的东窗事发,自己势必会不得好死。
“万南侯府的赵柯公子,你可认识?”帝王继而问道。
“回陛下,小的认识。”朱毅如实回答。
“是你杀了赵柯?”帝王眼睛微眯,仔细地瞧着朱毅的每一个动作和神情。
“......是。”朱毅沉默了一会,想了想,最终还是承认了。
“梁王殿下,你还有何话说,你若是对我不满,尽管冲我来,为什么要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杀我的儿子!”万南侯听得朱毅这一声认罪,情绪几近失控,转头对着梁王几乎是带着低吼质问着。
“人是不是他杀的与我何干,这件事我根本不知情,我也从未指使过他做这种事!”梁王不甘地回着万南侯,继而看向了朱毅,几乎想要眼神将朱毅一刀一刀的剜割。
“梁王殿下,这证据当前,岂可抵赖?”
“陛下,臣以为这件事梁王殿下怕是难脱干系。”
“陛下,这件案子必须彻查到底,还我沙场将士一个公道......”
“陛下......”
辰星瞧着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这一句一句声讨梁王的话从众人嘴里说了出来,感叹着这朝堂的风,转变的真是太快了。
“够了。”帝王一句话,在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梁王,你还有何话说?”帝王打算最后再问一句梁王。
“回父皇的话,清者自清,儿臣不会为自己没做过的事情承担责任,儿臣从未想要过赵柯的性命。但是朱毅是我梁王府的亲兵,既然人是他杀的,儿臣有管教不严之罪,望父皇责罚。”梁王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都是多余,只能先放低姿态,等日后总有清白的一天。尽管这么想着,但是做起来还真的是让人不舒服到极点,心里的憋屈和愤怒在内心的最深处不可遏制的咆哮,自己却还要装作坦然的样子。
“陛下,朱毅有句话一定要说出来。”朱毅看了一眼已经几乎绝望到放弃争辩的梁王,看着帝王坚定地说道。
“你还想说什么?”帝王斜眼看向了朱毅问道。
“这件事和梁王殿下无关,梁王殿下从来都不知道我要暗杀赵柯这件事。”朱毅坚定的话语再次引爆了人群,也惊到了一旁的梁王景子璎。
景子璎带着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朱毅,甚至带着强烈的疑惑。
“回陛下,此人是梁王殿下的亲兵,必然会包庇梁王,不可信啊。”
“陛下,这必然是弃卒保车之举,不可轻信哪......”
辰星听着又一轮拜高踩低的言论,思之简直令人发笑。
这一抹浅笑却没有躲得过帝王的眼睛。
“辰星,这笑是何意?”帝王看到了一旁辰星的细微的表情变化,不顾重臣的谏言,反而问起了辰星。
“辰星失礼,向陛下请罪。”辰星不知道帝王怎么会忽然间注意到了自己,一时间有些疑惑,但也意识到是自己的过失,忙请罪道。
“不用紧张,朕只是很想知道你发笑的原因而已。”帝王不带任何情绪的脸让人猜不透想法。
辰星有些诧异地望着帝王,但随即便明白了帝王的意思。
“各位大人恕辰星无礼,辰星之所以发笑,正是因为各位大人。朱毅只是承认了杀害赵柯公子,各位大人不仅相信还以朱毅是梁王亲兵为由,暗定了梁王指使杀人的罪过。但是当朱毅说此事和梁王无关的时候,各位大人还是以朱毅是梁王的亲兵为由却判定为了不可信。同样都是一个人说的话,如此双面原则,实在是有些让人觉得好笑。”辰星不卑不亢地说完自己的言论,转而看向了帝王,观察着帝王的神情,在看到帝王的确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之后才缓缓放下心来。
“听见了吗?小小女子就有如此见地,你们这些大臣个个都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这些事难道真的不懂吗?”帝王看着这些人一个一个地都在针对着看上去已经失势的梁王,生怕自己踩的不够狠,没办法讨下一个风头正盛的皇子的开心。
众臣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没有人再敢说一句话,只是望向辰星的眼神里又多了一层心思。
辰星驻足在原地,却是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那番言论,帝王的询问事发突然,自己应对之余却忘了给自己留点余地。自己说的话尽管很客观公正,但是听在有心人的心里,自己就是在为梁王说话,也不出意外地看见了太子党眼中的不满。
“陛下,朱毅曾对臣说过,他之所以叛逃,是因为事先有人暗递消息给他,告诉他即将东窗事发,让他尽快逃离。臣深感这事还另有隐情,还请陛下准许朱毅将实情道来。”裴琦在抓捕朱毅之后,曾经和其交谈过几句,只是只言片语,却已经能听出朱毅身上还背负着很多的秘密,这时候如果不讲出来,怕是再难说出来了。
“朱毅,始末缘由一一讲清楚。”帝王听进了裴琦的话,再次询问着朱毅。
“回陛下,小的有罪,但是这件事的确和梁王殿下无关,是小的为了钱财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的。”朱毅心里虽然深觉愧对梁王,但是若是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自己还是会这么做的,也必须这么做。
“你的意思是有人花钱雇你杀了赵柯?”帝王闻言,声音都冷了几分。
“回陛下,小的哥哥嗜赌成性债台高筑,家母又久病在床,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找到了小的,跟小的说了个交易,只要小的能在交战之际趁机杀了赵柯,就会给小的一笔钱,一笔能够解决所有事情的钱。”朱毅一五一十地回答着,没再敢有丝毫隐瞒。回想当时自己便已经有所觉悟,一着不慎就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只是当时自己已经毫无办法,若是没有这笔钱,自己的母亲早就离开人世了,自己唯一的哥哥也会被债主带走,多半也活不下来。
“是谁?”帝王低沉着嗓子问道。
“一开始他并没有告诉小的,但是小的实在不放心,也是后来追问的急了,他才告诉小的,他姓宁,是宫里边来的人。”朱毅回想起当时自己初次见到这位姓宁的男子的时候,对方一开口便惊到了自己,但是思前想后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拒绝这个要求。
此话一出,辰星几乎是瞬间怔在了原地,宫里的姓宁的人只有祁王景子璃的母亲,这个男子必然就是宁陆了。
辰星此时心里的惊讶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为什么会是宁陆,又是为了什么要做这种事。
在场的人也纷纷明白了过来,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了一向不多言的祁王。
祁王听完朱毅的话,看着四面八方看向自己的眼神,心里是有苦难言,自己的震惊根本不比任何一个人少,也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宁陆要杀了赵柯。
“若是再次见到这个人,你还能认出来吗?”帝王乍一听闻朱毅的话,心里沉了一下,但是对于祁王,自己这个最老实不过的儿子会作出这种事来。
“能。”朱毅信誓旦旦地回答道。
“祁王,宁陆现在何处?”帝王看向了一脸茫然的祁王,直言问道。
“回父皇的话,这个时辰,宁陆应该还在母妃宫内请安,算时间应该就快要走了。”景子璃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灾祸至今都处在震惊之中,只是带着些木纳地回着话。
“务必在宁陆出宫前,将其带到宣政殿。”帝王听完就立即对着侍卫们吩咐道。
“是。”侍卫们接到命令立即就向外急匆匆地跑去了。
殿内的人像是还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一时间还完全接受不了,尤其是辰星,对于这个结果简直是太出乎意料了。
这段短短的等待时间就好像是最漫长的年月一般,没有一个人敢多言一个字,诺大的宣政殿,这么多大臣王公们,都静静地站立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