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依旧浓如稠墨。
辰星一路都有些恍惚,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何时与左相柳征分别,又是怎么回到秦王府的。
“辰星姑娘?”颜青知道辰星回来了,便走了出来,但是看着辰星的样子却觉得有些奇怪。
颜青看着辰星好似充耳不闻的样子有些疑惑,看了看一旁的七曜,但是七曜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摆了摆手。
“姑娘,还有一个时辰天都快亮了,早些回去休息吧。”颜青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辰星现在一定是需要好好的休息的。
辰星没有听到别的,只听到了一句天快亮了,便摘下了斗篷上的有些遮着自己视线的帽檐,却依旧木讷地抬头看了看天。这片天和自己出门时的天一模一样,还是那么漆黑,没有星光,只剩时有时无的月华,压抑到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让我一个人呆一会......”辰星依旧仰着头,却对着颜青说了句。
颜青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好相问,这时候自己也没办法违拗辰星的意思,便想着这时候也只有随辰星去了,而自己则要去告知一声秦王殿下。
辰星一步一步,缓缓的往自己所住的阁楼走去,一路上都觉得静得可怕,庭院里的树木大多都因着秋日的洗礼和冬日的降临而变得狼狈不堪,只剩枝丫透着让人觉得凄凉的灰褐色。
蓦地,辰星看见了自己眼前飘下了一朵月白的花瓣,心下有些惊诧,这时候竟然还有花朵绽放,当下便蹲了下来,想要拾起这片花瓣,只是这片花瓣落下地上,还没等自己将它捡起,就消失不见了。
辰星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觉得好焦急,反复摸着花瓣消失的地方,总觉得只要自己一直找下去,花瓣总还是会出现的,但是自己跪在地上拼命找着,直到磨破了手指,却还是一无所获。
原是这个夜,下起了雪。
辰星抬头看着四周零星的雪花,有些踉跄地站了起来,原本御寒的斗篷也在站起来的一刹那松落了,只是这个时候的自己已经顾不得这凉与不凉的区别了。
零星的雪花愈渐多了起来,辰星站在庭院里,仰面看着雪花点点飘落。尤还记得当年自己在笙箫阁练舞的时候,穿了一身白衣在舞着旋转之姿,非晚总是说这个时候的自己就好像冬日轻柔飘落的雪花,带着静谧无声的幽然。
辰星缓缓升起了双臂,在这个寂静无声的雪夜里,翩然而转。
辰星仰着面,就好像只要自己抬头,就能在黑黑的夜空里看见非晚的影子,就能让自己早已盈眶的热泪落不下来,只是伴随着自己一圈又一圈的旋转,这两滴泪终究还是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湮没在了自己的鬓边发丝之内。
辰星也不知道自己转了多久,恍惚之际,一个踉跄,便摔倒在了地上。痴愣地摸了摸跪着磕在地上有些疼的膝盖,却在眼角的余光里看见了天青色的衣摆。
景子瑜自辰星走进了庭院之后便一直都在一旁看着,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出现在辰星的身旁,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的辰星该如何去安抚,便一直都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守着,直到这位在雪夜里好似仙子的姑娘终于如同坠入凡尘一般跌坐在了地上,才赶紧上了前。
“可是摔疼了?”景子瑜单膝跪着,蹲下柔声问着辰星。
辰星抬眼看着景子瑜,滚烫的眼泪从眼中一颗一颗地落下,和雪花一般悄无声息的落在下,消失在了地上。
景子瑜眉眼间抑制不住地心疼和惊讶,伸手拂着辰星脸上的泪痕,但是却好像怎么都拂不尽头。
辰星直直地看着景子瑜,一颗颗眼泪瞬间像断了线一般直直地往下坠着,怎么都止不住。
“好疼啊......”辰星像呓语一般说着。
“我知道......”景子瑜轻轻地梳理着辰星有些凌乱的头发温柔地说道。心里很明白地知道辰星说的并不只是此刻摔伤的膝盖。
辰星闻言,眉间一蹙,便再也没有忍住自己的情绪,扑进了景子瑜的怀里。
“好疼啊,真的好疼啊......”
辰星断断续续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埋在景子瑜的怀里,让人听不真切。
景子瑜怀抱着辰星,怀抱着这个终于无法在坚忍下去的女子,听着这一句句浸满了悲凉之意的委屈哭诉,辰星从未如此发泄过自己的情绪,这一声声的哭诉像是要把这些年心里所有的悲伤和痛苦都哭出来。而自己这个时候能做的便是这么陪着她,陪着这个自己见过的时间最坚强的女子在无数重压之后的暂时崩溃,不过自己相信,等明天醒来,辰星又将是那个隐忍坚毅的非凡女子。
一声声听不真切的哭诉在这里落着雪的寂静之夜里,显得如此凄凉悠长......
天已经微亮,辰星在景子瑜的怀里哭了很久,一直到精疲力竭终于缓缓地睡了过去。
景子瑜轻轻地抱起已经熟睡的辰星,往辰星居住的阁楼走去,一路上都摇头示意侍从和侍女们不要出声,而后到了辰星的房间之后,才愈加轻柔地将辰星放在了床榻之上,为其盖上了锦被。
景子瑜坐在床榻边,看着辰星熟睡的样子。一双秀眉微蹙,连睡觉都依旧还是带着几分悲凉的神色,发红的眼眶和鼻尖还在传递着刚刚大哭过一场的讯号,连泪痕都还依稀可见。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景子瑜起身走到一旁,拿了手巾,轻轻帮辰星擦拭着脸颊,轻柔至极唯恐弄醒了辰星。
直到辰星眉间稍稍缓和了那么些神思忧虑之色,景子瑜才缓缓地退出了辰星的房间。
“辰星才睡着,不许任何人打扰,好好照看,我上完朝立马回来。”景子瑜对着门外一直守着的颜青吩咐完,便匆匆忙忙,连衣服都不曾换便立即离开了。
辰星这一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自己房间的灯亮着,想着应该是晚上了,却瞧着自己的房间之内好像还有人,稍稍支起身子想看一眼,便已然惊动了自己房间内正伏首桌案的人。
“醒了?”景子瑜瞧着辰星有一点动静,便立即问着。
“是。”辰星一听是景子瑜的声音便立即放下心来,双手一松躺了回去。
“渴不渴,要不要喝水?”景子瑜继续问着。
“好。”辰星本还不觉得,被景子瑜这么一问的,倒真的生出了些口渴之意。
景子瑜倒完水,走到了辰星床榻旁,先将茶盏放在一旁,坐在辰星床头处扶起了辰星。
辰星本想自己起身下床喝水,但是还没来得及,景子瑜便已经端着茶走到了自己身边,将自己扶了起来。
“我又没有生病,怎么好像我是患病的病人一般?”辰星对景子瑜这么细微的照顾有些别扭。
“是啊,你现在患了一种叫必须休息的病症,而我是大夫。”景子瑜制止着辰星想要下床走动的想法,将茶水递给了辰星。
辰星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却有些惊异地发现自己换了衣裳,便立即抬头看了一眼镜子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