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紧急，辰星拗不过颜青，便随着她一道了。

辰星这回到左相府之后，开门的是管家，见是辰星来了，便立即引着辰星去见柳征。

“姑娘，大人在里屋。”管家在门口站着说道。

“老大人病中，人太多不好，我一个人进去吧。”辰星站在门前想了想，对颜青说道。

“好，我在外等候。”颜青点了点头。

辰星推门而入，一股药味扑鼻而来，再往里走几步，便隔着纱幔看见了正坐在塌上的柳征。

“左相大人。”辰星也不敢贸然打扰，便站在了纱幔之后见礼问安。

“是辰星姑娘吧......”柳征正闭目养神中，闻言便问道。

“是，老大人身体不适，辰星代秦王殿下而来。”辰星解释道。

“秦王殿下进宫去了吧。”柳征随即问道。

“是，陛下宣召。”辰星如实回答着。

“好啊，秦王殿下如今已然是继承帝位的不二人选了，我这把老骨头，可以安心走了。”柳征颇为欣慰地说道。

“大人......”辰星闻言，忽而觉得这件事有些突然，为什么柳征会忽然间重病至此。

“进来坐下说吧......”柳征的确有很多话想说，说与辰星和说与景子瑜都是一样的。

“是。”辰星应了声便走近搬了张椅子坐在了柳征塌旁。

辰星看着柳征已经发灰的面色，便知道柳征是真的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心下惊讶的同时也不由格外的难受。

“你不用可怜老夫，老夫早就知道自己活不长了。”柳征瞧着辰星面带哀伤的神色，淡然地笑着。

“早就知道？”辰星闻言，却是有些吃惊。

“是，而且我有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你和子瑜，格妃其实是我派进宫的。”柳征回想着今日听闻的格妃的死讯，一时悲念，咳嗽了起来。

辰星震惊之余，还是立马起身，到了杯茶递给了柳征。

“格妃娘娘是您的人？”辰星有些吃惊地问道。

“我不知道子瑜有没有告诉你，格妃的声音像极了一个人。”柳征喝了口水，继续说着。

“是，虽然我没有听过，但是殿下告诉过我，格妃娘娘的声音和当年的恭仁皇妃，也就是殿下母妃一模一样。”辰星点了点头回答着。

“我平生不爱弄权，唯独这次，摆弄了些权术，将格妃借外州官员的名义送进了宫里，我只是想知道陛下还记不记得潇潇......”柳征提起这个女子的同时，眼睛里瞬时便闪烁着柔情。

“楚潇潇......”辰星犹还记得这位当时的才女楚潇潇，但是却不知道柳征和这位早逝的才女也有着羁绊。

“潇潇是位百年难得一遇的才女，出生世家，多少王公贵族心仪潇潇，我也不例外......只是自古美人都化作了江山的锦上添花之物，潇潇也不例外的进了皇城，成为了皇妃.....”柳征心里满满的悔意，若是早知潇潇进宫会有这般结局，自己绝不会任其进宫的。

“所以大人一生未娶，只为这位叫楚潇潇的女子。”辰星心里陡然对眼前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起了敬意，钟爱一人，哪怕生死离别，都矢志不渝。

“是，我以为陛下拥有天下，能给潇潇任何她想要的东西，但是我是如此愚钝，潇潇要的东西从来都不在皇城里，那个地方带给潇潇的自始至终都只有痛苦和死亡。”柳征回忆着往事，不知不觉间双目已经通红。

“大人后悔了，可无济于事，潇潇早已作古，大人如今何必又要把另一个女子送进皇城，害其性命呢？”辰星闻言，心里忽而觉得格妃的死简直是个笑话。

“我知道我要死了，但是我不甘心，我想知道陛下对潇潇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的情意，我想知道当格妃的声音传到陛下耳边的时候，陛下能不能记得起当时那个才气绝贯古今的女子。”柳征对辰星言语中的责备之意并不介意，就算自己自私吧。

“格妃盛宠，大人想知道的也应该都知道了吧，陛下从未忘记过楚潇潇。”辰星平静地说道。

“是啊，我也不知道我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可能是临了临了，想追忆一些事情罢了。可是我想不到的是，格妃是作为潇潇的影子被我送进宫的，没想到就算是影子，结局也和潇潇一样，被毒害在了深宫内院......”柳征一时情绪起伏过大，满脸通红地咳了起来。

“大人对陛下有怨气，怨陛下没有保护好楚潇潇，但是格妃何其无辜，成为了牺牲品。”辰星现在才明白了过来格妃为什么会做那些事，至于格妃对景子瑜的爱慕，怕是当时还在左相府的时候便已经心仪景子瑜了。不过也从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这个女子一生都将是个悲剧。

“我对不起潇潇，也对不起格妃，我这辈子亏欠人的太多了，所以临死才会这么痛苦难安......”柳征呼吸有些急促，方才剧烈的咳嗽让人有些喘息不过来。

辰星看着柳征痛苦的模样，心里也百感交集。

“大人不必自责过深，要说对不起，更应该愧疚是接潇潇进宫却没能力保护好她的陛下，而不是您。”辰星忍不住出言安慰着。

“陛下是帝王，帝王不需要愧疚，也不能愧疚。无论是潇潇，还是皇后，皇贵妃，或是格妃，甚至于谷菡公主，帝王只能为其伤心一阵子，不能有任何的愧疚，帝王不能有太重的私情，只能有心系天下的大爱。”柳征摇了摇头，自己也一直都在矛盾着，自己一边在怨恨着帝王，却一边又是最理解帝王的人。

辰星听着柳征的这段话，忍不住想起了帝王在自己离宫前让自己发的誓言，就像柳征说的一样，景子瑜要做帝王，自己就决不能陪在他身旁，帝王没有私情只有大爱。自己不想做第二个楚潇潇，也不想做柳征所言的任何一个女子。

思至此，辰星忽而觉得浑身发麻，只为着方才柳征提到的一位女子。

“谷菡公主......”辰星猛然间注意到柳征方才话里有一个陌生而又有些熟悉的名字。

“大人，谷菡公主是谁？”辰星猛地一惊，急切地问道。心里的疑惑好像要炸裂开来一般。

“谷菡公主也是个可怜的女子，是漠且国的最后一位公主，也就是九皇子景子玦的生母，更是一位艳绝古今的美貌女子，只是红颜自古薄命，早早便亡故了。”柳征不知道辰星为什么会问起谷菡公主，但是还是解释着。

“大人，你知不知道，漠且国和公主同辈的皇子们都有谁？”辰星努力压制着自己内心的紧张和激动，尽量冷静地问道。

“这个不记得了，本应该会有记载，但是兰钊国灭了漠且国之后，下令焚毁了一切关于漠且国的记载，所以也无从考证了。”柳征摇了摇头。

“大人，辰星忽而想起一件急事，必须先行告辞，大人可还有什么话需要我转达秦王殿下？”辰星直言说道。

“告诉殿下，一定要做一个好帝王。”柳征闻言，略微想了想，但其实对于景子瑜，自己本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好，辰星一定转达。事出有急，辰星先行告辞了。”辰星起身行礼告退，看了一眼柳征，便急忙转身离开了。

柳征看着辰星急匆匆离开的样子，便知道辰星一定是想起了什么急事，不过辰星能来看自己，自己已然觉得很欣慰了，许久不曾将自己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