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黑夜总会让人压抑的心境愈加郁结。
辰星一路无言,直到回到自己营帐之内坐下,才轻舒了一口气。
“你在外守着,若有人来事先通报一声。”景子瑜转头对着岑安吩咐道。
“是......”岑安一边应声着,一边却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了辰星。
辰星点了点,岑安这才转身离开了营帐。
景子瑜见此,心里倒是放心不少,辰星身边有这么忠心的人。
“殿下不用担心,辰星不是这么意气用事的人。”辰星没等景子瑜开口,便主动解释着。
“我倒希望,你是这么意气用事的人。”景子瑜无奈地摇了摇头,坐在了辰星对面。
“算是两全吧,我的确是抱着目的去见翊孝的,不过后来,我也的确没了可控制自己情绪的能力,我从没想过自己会动手打他。”辰星对方才所有的事,最后悔的便是自己动手打了翊孝,那时的自己简直就像另一个人。
“别太在意,翊孝并没有介怀。”景子瑜劝慰道。
“翊孝没有介怀,但是我心里实在难受得紧,我明白非晚的事不应该迁怒于翊孝,可是我心里的确有怨,我怨他们没有保护好非晚,我也怨恨自己无能,归根结底,我最怨的还是我自己,可是人就是这样,一腔恨意总是先对着他人......”辰星回想起方才的场景,自己那个时候的的确确是被情绪完全控制住了,直到那一巴掌打在翊孝脸上之后,自己才瞬间冷静了下来。
“我一开始和你提到翊孝在燕州的时候,我以为你无论如何都不想见到他,所以在他面前,我没有提起关于你的只字片语。”景子瑜对辰星的通透和懂事几乎带着几分心疼。从自己认识辰星开始,辰星做的所有的事都带着考量,都带着深思熟虑。面前的这个女子明明这般柔弱,却总透着一种让人震撼的坚强。
“所以,他见到我才会这般惊讶。”辰星说着便起身,倒了两杯茶,递给了景子瑜。
“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了吗?”景子瑜接过茶盏,继而问道。
“殿下回到大军之后,要如何攻下青州?”辰星等到岑安的身影消失之后,严肃了神色,看着景子瑜问道。
“林州和青州城防都很牢固,若要攻破青州必须双管齐下,让夏豪带着兵马同时攻打林州,谷莀两头焦灼才有机会。”景子瑜见辰星瞬间变幻严肃的神色,也同样认真地回答着。
“双管齐下,让谷莀忙不暇接才有机会攻下青州,但是夏豪将军在并州的布防本就只是大军中分离的一部分,且不说人数不多,大部分还要用做稳定帝都。更为关键的是,这布防在青州外的大军和并州的将士们相隔太远,根本没办法做到及时通信。”辰星捏着茶盏,蹙眉分析着,单手依旧不自觉地转动着手中的茶盏。
“是的,这的确是现下最大的短板之处。所以我并没有期望夏豪在并州能打出很高的配合作战,只是让他见机而行,能起到分散些注意力的作用就可以了。”景子瑜明白辰星的想法,这林州和青州几乎可以说是固若金汤,谷莀之前保底的兵力都集中在其中。
“并州打不了双管齐下的作战,是因为人数不多,且距离较远,那燕州呢?”辰星继而问道。
“燕州......燕州是我朝最大的地域分州,接壤并州,林州,还有青州三州,若是将兵力集中在青州接壤处,的确是可以达到牵制或者联合进攻的作用。”景子瑜认真地分析道。
“也就是说,两军分带,在燕州可行。”辰星总结道。
“但是我们并没有兵力在燕州,若是从大军中撤出转移一部分,可以倒是可以,怕的就是两边兵力都不足,都攻不下固若金汤的青州,万一被谷莀抓住机会反打,会葬送现下大好的局势。”景子瑜明白辰星的想法,但是这一场战争持续的时间很久,兵力也持续在耗损,以现下有些疲惫的我军和一直退守养气的谷莀的军队这般交锋,只怕会被谷莀抓住机会反打。
“若不动大军呢?”辰星抬眼看着景子瑜。
“不动大军?你的意思是......翊孝?”景子瑜瞬间明白了辰星的意思,辰星是想要借翊孝的兵。
“殿下以为兰钊国的兵力作战如何?”辰星直言问道。
“兰钊国区区几年能让别国如此忌惮不是没有原因的。”景子瑜毫不掩饰地肯定着。
“殿下可有想过借翊孝的兵?”辰星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思索了一会便问道。
“翊孝的兵并不多,而且......”景子瑜对于借助翊孝这件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希望。
“而且,这塔拉尔和兰钊国口口声声称支持殿下,但是却并没有提供很多实质性的帮助,就算他们提供了,殿下也并不能放心吧。”辰星接着景子瑜往下说道。
“是,各国都有保留。而且我也不敢完全相信他们派遣过多支援的兵力进来之后,还有想要撤出去的心。”景子瑜食指拇指捏着茶盏的边缘,看着因为晃动而波澜的茶水。
“殿下有顾虑是正常的,但是翊孝可以是个例外。”辰星明白景子瑜的顾虑,但是现下没有比利用翊孝来打破战事突破口的最好办法了。
“那我的大军师,你想怎么做呢?”景子瑜笑了笑,挑眉看着辰星。
“皓月凌空星更稀,我本无眠盼晨时。”辰星浅浅一笑。
“好,那我便也陪着你等着明日太阳晨起。”景子瑜说完,便站起了身。
辰星也随之起身送着景子瑜走出了营帐。
“好好休息。”景子瑜交代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辰星站在营帐前,看了一眼夜空中凌空而挂的皓月,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之内。
翌日,岑安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便走进了营帐,刚把洗漱用的水放下便看到辰星已然醒着了。
“姑娘,时候还早,再歇会儿吧。”岑安轻声说道。
“什么时辰了?”辰星继而问了句。
“卯时刚过。”岑安回道。
“罢了,左右我也无心睡眠,帮我沏杯浓茶,我想醒醒神。”辰星说着便起身下榻,披了件衣裳走到了桌旁坐下。
“姑娘,浓茶伤身。”岑安劝道。
“我知道……以前我在宣政殿随侍先帝的时候先帝就爱饮浓茶,我也曾这么说过,不过现在我倒是有些明白先帝为何喜饮浓茶了。”辰星意外地在这个时候想起了那位在宣政殿勤政的老人。
岑安一瞬间有些分不清辰星口中的先帝是谁,但是随即便想起辰星从不称景子玦先帝,甚至几乎不提起景子玦来。那此番说的必然便是更之前的那位先帝,那位雷厉果决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