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枕着她往日用过的寝具,还有山庄上下淡淡的梨花香,萧景战自沈嫣嫣走后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往后每年的四月,萧景战都会到梨花山庄内住一月。
又是一年冬,一黑衣男子驻足在瑶华宫远处的房顶上,依稀会想起那女人,她死了,自己想追查的事情彻底没了消息。可是不知道为何,他偶尔会想来看看这皇宫的月亮,如以前那般。
十五年后。
萧景战已经四十出头的人了。
太子也十八岁了。
这些年,吴青峰将他教养得很好,文韬武略,天子谋划,他学得很好。
也是一个合格的太子。
永和十九年春,萧景战传位给太子萧言,他当了短短的十八年的皇帝,就退位了。
养心殿之中,萧景战才四十出头,就有些见老了。
他看着下首的吴青峰,终是有些不忍。
“你不必愧疚,她的死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护好她,我终于能离开这里了,去为她报最后的仇。”
吴青峰眼眶一红,知道他要走了。
他们认识将近二十年了,从年少时到中年。
所有人都成婚生子了,唯独他,自沈嫣嫣走后,身边再没有出现其他女人。
他常常在想,若是那时他极力阻止沈嫣嫣去西境,会不会他这些年就不用这么辛苦了,看着他发间的丝丝白发,吴青峰心中的情绪如同泉水般奔涌。
“臣定会好好辅佐陛下!”吴青峰有些哽咽,知道他心中还有想做的事情,以后的离国,他会替他守好。
萧景战点了点头,看着自己这个挚友,两人认识快二十年了。
萧言有他的辅佐,自己也便放心了。
暗牢之中,萧景战看着骨肉嶙峋的许晓兰和林容月两人,神色淡淡。
两人见是萧景战,瑟缩着,宛如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想死吗?”萧景战语气淡淡,但听在两人的耳中,如同是天籁之音一般,只因为那句想死吗?她们终于可以死了。
两人连连点头,跪地磕着头,很是激动。
萧景战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杀了吧!”这么多年,他看这两张脸也看腻了,看见她俩一次,就能想起嫣嫣死时的样子。
皇陵之中,萧景战仔细的将墓碑上的灰尘擦干净。
这些年,他不敢来看她,这次,要走了,终于有勇气来看她一眼了。
“嫣嫣,若是来生,我一定好好护好你,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帝王眉目间满是柔情,眼中的思念如潮水般泛滥。
萧景战静静的靠在墓碑之上,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就连嘴角都带着淡淡的笑。
陪了她一夜之后,次日天明,萧景战蹲身在墓碑前摩挲着墓碑上的字,轻轻一吻,起身朝着旁边的墓碑看了一眼之后就离开了。
旁边的墓碑之上赫然写着夏竹两个字。
有夏竹陪着她,她在这里也不会太孤单。
萧景战走后,冬雪也离开了皇宫,回了扬州。
她知道陛下这次出去就不会再回来了,她替小姐做了最后一件事,想走了,在这冰冷的皇宫待了十几年,也烦了。
一月之后,北狄晋王府。
萧景战一身血迹,剑上的鲜血顺着剑尖滴落在地上,流淌了一路。
主屋之内。
赫连复脸色平静,眸中带着几分解脱的笑意。
这么多年了,他终于来了。
赫连复大手一挥,房门便自动打开了,看着萧景战冰冷的目光,勾唇一笑。
烛光剑影,一片狼藉。
势均力敌的两人在几个回合之下,都不输于对方。
萧景战眸光愈发寒冷,瞧着赫连复的样子如同在看死人一般,等了十五年的复仇,终于到了。
萧景战剑式愈发凌厉,招招致命,赫连复渐渐招架不住,身上多处受伤。他心中暗笑,他对自己的恨意果然很深。
“萧景战,你怎么不早点来,这么多年,我都等腻了!”赫连复喊道。
“你真该死!”萧景战冷喝一声,“十五年前,若不是你,她不会去西境,这笔血债,今日我要你血偿!”
赫连复脸色一变,是啊,十五年不是他她有可能都不会死。
瞬间的松懈,给了萧景战绝佳的时机。
萧景战再次攻向赫连复,赫连复立即反抗,但终究还是不敌,被萧景战一剑刺穿了心脏。
“噗……”赫连复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眼神中没有不甘和恐惧,满是解脱。
十五年了,日日他都梦到沧州城的一片素镐和那冰棺之中沈嫣嫣的脸。
从京城见她的第一面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喜欢这个女人,可是后来,这个女人因为他的一己私念死在了西境,他才明白,她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回北狄后,他日日醉生梦死,不理朝堂之事情,听到沈嫣嫣的死另有玄机时,他是开心的,萧景战灭了西凉,杀了害死她的所有人,那下一个是不是就到自己了。
可是等啊等,等了十五年,他都快活不下去了他才来。
赫连复躺在血泊之中,脸上是解脱的笑容。
萧景战看着赫连复的尸体,心中的仇恨终于得到了释放。
之后的时间内,萧景战去了很多地方,大漠黄沙,北境风雪,西南部落,东海渔村,他走了很久很久,带着轻轻的一块牌位替她去了她想去还没得及去的地方。
直到生命的尽头。
萧景战常常在想,若是重来一世,他定然不会将她带进皇宫,放她做一只自由的鸟,天高海阔,任她飞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