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葱郁,悠悠白雾绕腰间,山中茅屋隐约可见。漫漫葛藤随处长,嫩绿藤蔓萋萋然,伸向谷中央绽出淡紫碎花。黄雀啾啾,似要迎客。
因那身着白衣而高挑的男子,额间那抹红成了山谷最艳丽的色彩。深潭湛蓝无底,表面似明镜,照映俊秀到无以复加的容颜:如墨曜石的双眸深邃如渊,嘴角间的笑已到祸国殃民地步。轻撩飘下青丝,于潭边倒似美人出浴。
山腰间所传琴音急促,似在挽留。“来去不由我,待浣去铅华时再聚吧。”虽有叹惋与不舍,男子脚步却未曾变缓。
没入水底,情景乍变,已至空中,坠落之际,只见一人立于云端,容颜不清,倒是令他纳罕。未等其出口询问,眩晕便随即而来,呼出那口紧憋的清气,将梦中所见忘得个干净……
“是刈是濩,为絺为绤,服之无斁。”地上轻唱随风在耳畔,感受不到心的跳动,却仿佛被大手紧紧拽住,拽的生疼。细织麻布为衣,漂流在外永不弃,只因这是她对那片土地唯一的纪念。
笙歌渐止,女子素衣与云融为一体,划向心之所往,夜空中留下湛蓝星芒。
“害浣害否,归宁父母。”口虽诵着,女子亦不知为何有此感想。苍茫大地上的人成百上千,依旧显得渺小。
极远之地,距离苍穹最近的阁楼之上,惊呼声已被狂风掩盖,阑珊灯火随之皆灭。
坐于蒲团之上的老者,苍老的声音随身体而颤抖。“来人,来人!”
不远处瞌睡的道童瞬间惊醒,从未见过师傅如此惊慌。匆忙跑来问道:“师傅,可是发现了什么?”……
凭着明月稀星散发微弱的光,女子随风而行,直至身下风云散开,坠落而下。
青石板铺就的小道,枯枝落叶的小亭,似曾相识。见满地枯枝,此地因无人居住,透着死寂。缓缓蹲下身,想要触碰湿润黑褐的土壤,却是可望不可及。女子愣神,也未再纠结此事。双手未推门,却是直接透入房中。刻着各色瑞兽珠宝的床榻之上,银丝帐下皆是尘土,不远处垫着的小毯子仍旧凹陷着,使其凹陷之物,应是随人而去。
偌大的庭院,衰败到毫无一人。不,好像还有人。沉重的喘息声引起女子注意,隔墙而寻,漆黑房中隐约多了些许呻吟声。虽无烛光,女子却看清清楚楚,一对男女正赤条条地纠缠着,心儿肝儿地喊叫着。
女子仅是在旁静看,未曾有打扰的意思。恍惚间,只觉婉转唤情郎的女人甚是熟悉。云雨过后,男人尖锐而透痞气的声音轻轻吹在女人耳间。
“小翠儿,在此行此事可是刺激?”
女人一把将其推开,衣衫将带有淤青的肌肤掩盖,声音中透着不耐烦。
“你也就这点出息。赶紧起来,看这慕府可曾留下什么值钱的物件。”男人已充斥倦意,早将此行目的忘的个干净。
“还能有什么东西。便是有剩下的,早被街坊邻居拾走了。”
女人脸色变冷:“你就是个废物……”未待她说完,脸上啪的响起,留下充血的红。
“贱人,谁不知你是被这慕府赶出去的,若非只需一百文,老子才不会娶你!”
在旁未被男女所见的女子,此时已无心再看,正想离去。
身体穿过烛台,尚有一丝蜡的灯芯随之而燃,映出两张惊恐的脸。女人见到烛前不远处的素衣,脸色的血气猛然退下。僵硬地抬头,素衣上的面庞从未忘记过,双腿颤抖着跪下,窒息之感令她在数息之间便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