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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隐若现(捉虫)

少年起身,与枣袍公子再作一揖,随丁香来见如钰,正要见礼,如钰让他快坐,吩咐丁香道:“公子有些醉了,你去让伙计上盏茶来。”    隔着帷帽,江棱看不清面色,试探道:“不知......”    “公子稍安,且喝茶罢。”    江棱往刘先处望了一眼,见其神色颇为镇定,也无起身随护之意,稍定心神,片刻后,伙计端了茶盏上前,江棱饮了两口,酒意稍去,如钰道:“往后别什么酒都喝,若非好酒,推了便是。”    江棱抬头,心中莫名之感更甚,但又觉得此言过于熟稔听来又有妥帖舒适,对身侧之人更加好奇。    正当饭时,不断有食客涌入酒肆,二楼的雅间早早订完,堂中也渐渐客满,酒肆的掌柜招伙计到身边,擦擦额头渗出的汗,与其商议道:“今日我眼皮直跳,便道要出事。如今堂中客满,那几位贵客若是再议什么窃国护国的大逆之言,被人听去告了府衙,公子们自是无妨的,若是男君怪罪下来,酒肆闭门歇业,主家怪罪下来,你我都得丢了差事。”    伙计眼珠一转,对着掌柜的出了个主意,掌柜的觉得可行,让他快去。    方才两位少年公子行酒令对作诗的热度还未过去,堂中仍有不少人议论着,对诗对人不断品评,方才讨论这春祭之事的一桌,其中一人道:“这是徐家的公子罢,果不是一般人,这字字句句皆有深意,非江水,枉居,从军去,意指的莫非就是......”    “诶~多言无益,多言无益,来来来,吃菜吃菜。”    如钰听了两口菜,眼见江棱黯淡下去的神色,让丁香取过两双筷子,问后厨要了一壶醋,两碗碟,将两双筷子冲洗一遍,再过了遍水,一双放到江棱面前,一双作为公筷,如钰用公筷为江棱夹了一块瑶柱一快虾仁,道:“吃菜罢,听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江棱抬头,神色有点不敢置信,愣愣地接过给他的那双。如钰看他慢慢地吃了起来,会心一笑,又觉得心疼。    小江笨与他哥哥不同,性喜洁。江樾曾在如钰店里吃过饭,那样子,一副给他吃什么都不会嫌弃,但也没有特别喜欢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个讲究的人,江棱不同,如钰知道的,若是吃饭的筷子稍有不洁,他便会反胃,严重的还会呕吐发烧。    全是因为在幽州待过那几年,被张熳的一次捉弄造成的终生阴影。张熳不喜江氏兄弟,由来已久,但大都只针对江樾,对江樾敌意颇深,每每见了总恨不能拆出对方二两骨头来,而对江棱这个有些文弱弟弟,张熳一直都采取一种漠视的态度,直到江樾带兵攻打江东,张熳没了作弄对抗的对象,才将目光转到了江棱的身上。    原书中记载,那是在江樾离开幽州的第二年,一日,张岱心血来潮,在府里开一场家宴,还让江棱参加,以显仁厚,江棱寄人篱下,不得不往。宴中,张熳几次出言挑衅,江棱全数漠然以对,让张熳的为难如同拳入棉里,张熳气急,借故起身,撞掉江棱手中的筷子,脚底碾过两轮,再装作兄友弟恭的样子捡起还与江棱,并状似亲厚的劝菜,逼迫江棱,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张熳踩过的筷子吃完了一整碟的羊签肉。    此后,江棱用筷,若不亲眼视之冲洗完毕,绝不入口。    亲妈粉如钰心疼地看江棱吃完两道菜,忽觉堂中空地站了些人,搬抬了些胡琴、筝、箜篌,几人手持羌笛与琵琶,各自就绪,一名伶人身着素服,束手身前碎步入于场中,一抬头,浓粉螓首,眉目娇柔,美貌不可方物。    只喉中一点凸起让如钰看出了端倪,这个身段娇柔姿貌绝佳的伶人是男子所扮。    羌笛声一起,男伶幽幽开嗓,唱的是一出昭君出塞,语声之柔婉比之女子更糯三分,堂中食客尽皆注目,停止了交谈。    曲声相和,器声各起,配之男伶直击心魂的极佳唱腔,众人皆听得如痴如醉,一时杯停箸歇,菜凉汤冷,一曲毕,众人或赞男伶高技,或称昭君高义,枣袍公子也道了一个“善”字,江棱不喜男伶,只看了两眼便作罢了,忽听身侧之人轻道:“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昭君之德再为世所称颂,也不过一远嫁他乡的可怜女子,蛮荒之地,父子共妻,可悲可叹。“    不自觉的,江棱接口道:”送女得安,国之辱也。”    纵然隔着一层帷纱,江棱也能察觉到那道目光中的亲近与赞许。    这一番议论淹没在满堂的喝彩声中,不久前讥笑江棱酒量之人,忽起身,拉了男伶手臂,一把拖气,手掐了他下颔道:“可怜了这好颜色,怎是个带把的?”    堂中嘘声与调笑之声四起,钳制住男伶之人,一边扯着身边人的袖子,怂恿道:“子茂兄,你看这尤物,虽是男子,若说是女子,也几可以假乱真,闻令妹出阁之喜,此人便给你家作了陪嫁如何?”    那被称为子茂兄的是杨义之子,杨盛,钳制住男伶之人话中的令妹自然就是小杨氏了,这话明明极为无礼,堂中众人听出意味,俱不敢放声作笑,杨盛往回扯了两下袖子,见扯不动,才道:“这怎能呢,以男作女,太荒唐了。”    “以男作女有何不可,宫中牝鸡司晨,一帮子阉货把持着朝政。大势如此,莫说是以男作女,就是以女作男也不算什么,妹先嫁,姊在闺,什么长幼嫡庶,什么古礼法制,还不如你我手中这杯酒水来得实在呢。”    如钰冷眼瞧着,觉得这回怎么着杨盛都该怒起,给这口无遮拦,指桑骂槐之人两杆子,不料杨盛涨红了脸,比其江棱他更像是喝了假酒的那个,半年憋出一句:“你休胡言。”    众人也没忍住,嘁声四起,钳制住男伶之人也觉得无趣,将目光放回男伶身上,其目光之放纵无礼,直能把男伶身上衣衫剥光。只见他很快便不满足于看,拿过一盏酒,兜头往男伶身上倒了下去,春时戏服单薄,转眼间,男伶身上肌肤贴了一层浸水的布料,身体的曲线若隐若现,堂中响起阵阵惊呼,老司机如如钰,也觉得有些尴尬。    早听闻当时名士喜食五石散,群聚作乐之时更是放浪形骸,不避淫-邪,作为堂中唯一的女客,虽是隔着一层帷纱,也能觉得不怀好意的目光除了对着男伶,也有一些往她身上扫过来。    钳制住男伶之人犹嫌不足,坏笑一声,倒出一荷包的金豆,扯开男伶衣襟口,全数倒了进去,男伶不敢制止,又被金豆凉个彻底,身如筛糠,不断颤抖,口中恳求放过,见施-暴者不为所动,转向杨盛:“公子救我......”    堂中便有嘴碎的道:“盛公子,这是红粉佳人盼着您英雄救美呢。”    在一片哄笑中杨盛涨红了脸,扯开被男伶抓住的袖摆,叫了施-暴者的字,嫌恶地求情道:“这脸白得让人恶心,快打发了罢。”    施-暴者似是心情不错,状似开恩地道:“若将这些金一粒不差的找出,你便可走了,金豆也可全数带走。”    金豆倒的位置邪性,若是要全部找出,少不得得宽衣解带,虽说是男子,当堂去衣,也是极大的侮辱。眼看场面即将无法收拾,徐冠往如钰处瞟过一眼,出言制止,施-暴者手上一松,道声滚罢,众乐者抬了乐器快速撤场,男伶脚下打晃,还不忘对着欺他之人谢恩,出门时还被门槛跌了一跤,更惹的堂中大笑。    江棱皱眉,如钰道:“不知善者食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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