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滋润过后,世界焕发了新机,太史门喝下解药后也慢慢恢复了以前那个矫健胖子的模样。城里的繁华,让人们忘却了悄悄靠近的黑暗,没人知道黑林里真的有白象,没人知道南江的雁儿死了。知道的人也只是悄悄留在心里。
凰梁的国庆日也是凰梁的国祭日。
几百年前初白司大战恶龙时,大家们开始萌发了瓜分土地的想法,而恶龙卷土重来的时候,动荡的时局又将这些欲望搅拌进来,那时候的黑林还没有这么庞大,世界的边缘比现在辽阔得多。世家和第五家当时在东北方并不是能够争夺得起权利的望族,两家的祖先在两个门派——王氏和武氏,各自为营,但相同的渴望和谋略让两个渺小的家族结合在一起。最后,第五家坐上了王位,可是第二任君王最终还是传给了世家,两家也形成了永久联姻关系,世家为王,第五为后,直到先王册封樊氏为后才打破这个不成文的规定,樊氏死后,身为王妃的第五宴也终于等来了后位。
当时建立凰梁的时候,第五家和世家杀光了所有的王武之人,当然他们的血脉也所剩不多。为了祭奠先人,凰梁将国庆日现在了清明前夜。
“太史家当时是哪一个门派的呢?”
君不见嚼着牛轧糖,头耷拉在醉酒忘的护栏外,听着太史门对凰梁的历史滔滔不绝,君不见已经厌烦了。
“不,当时太史家的祖上可谓是一毛不值,我们的祖上当时只是一个小剑客,因为在猎场上救了第五家的大公子,就被第五家招入麾下,之后我们也一直是他们的门客,直到我的父亲…”太史门笑着对君不见继续解释道:“也就是你说的太史太鸟,他受到奔流王室的召应,之后便在这里开设了太史剑宗…”
然而,雁儿所要盗取的秘密,就连太史门也不知道。君不见听着这些无趣,太史圭便带着两兄妹出来。正当太史门还在回味过往时,走廊里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爹还没出来时,虽然在第五家不算得上是左膀右臂,但是王室和第五家都对你们太史家不薄啊,你爹当初为什么分派出来…”
“实话告诉师祖,父亲离家归来就与第五庞衣吵得不可开交,当时我也刚从南方被父亲召唤回来,家中很多事务我都不是很熟悉。听妹妹们说,父亲在此之前一直苦练剑法和封印术,去奔流后得到高人指点,回来后实力大增,但父亲不仅没有开心,反而性情大变。之后又说第五家对他的实力过于忌惮和窥视,最后在猜疑之下来到了左目。三年后,太史剑宗开始有了气色,父亲却突然暴毙了。”
“我听初护宇那小子说,你之前还挺瘦的,怎么?当了掌门吃嗨了?”
太史门害羞的说不出话,只能无奈的挠头。毕竟谁没年轻过呢!
太史圭带着君不见和千里白等人上街游玩,因为这几天是凰梁的国庆节,全国上下都在举行各式各样的比赛,以强健国民的身体素质,比如凰梁皇都的比武大赛,各城也都会先进行选拔赛。因为君不见喜欢看打架,擂台边上的阁楼已经人满为患,一伙人就只能挤在拥堵的人群里。
“四哥,你看那个人眼熟不?”
君不见指着一个红衣男子说道。
“那不是洪右师叔…”千里白看着那男子笑道。话语间君不见已经挤进了人群,与洪右谈笑了起来。
自从三年前断墨离别后,洪右带着两个酒壶四处奔波,游历了各界山水,看遍了万千景色。君不见一直对这个师叔念念不忘,总希望两人能大战一场。
“师叔怎么也在这里?”出了人群,千里白礼貌的向洪右鞠了一躬。
“我从北方下来,听闻凰梁国庆与众不同,便也来凑个热闹,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洪右的脸颊上多了许多的沧桑,额头上还有一道醒目的疤痕,腰间悬了一把细剑。
洪右一把揽过千里白,笑道:“你们来公干竟然还能公费旅游,在无限城当差可真是清闲啊。”
“这什么公费,是大将军派我们来会友的…”君不见跳到众人面前,指着太史圭笑道:“这个是太史家的,圭二哥。”
两人相互致意后,众人回来了醉酒忘。几日后众人起身前往凰梁皇都,君不见为了能实现三年前一战,便请求洪右加入队伍。临行前,太史门将自己的七渊剑送给君不见,依依不舍的说道:“这剑本来要给阿圭的,但是他没有天赋,心思也不在这里,我看你没有长剑,以后就让它跟着你吧。”
君不见接过长剑仔细端详,念叨着:“我还是喜欢用匕首…”
正当君不见要拒绝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丫头,赶紧收了,这是把好剑。”
“不过…”君不见赶紧笑道:“既然是您的一片心意,我就收下了。”
太史门满意的继续叮嘱:“你们这一路上要多加小心,虽然你们身份特殊,也不会有人为难你们,可我还是放心不下…特别是第五宴…”
“叔父请放心,经过这件事,我们一路上都会谨慎许多,家父临行前也给各大家族透露了我们的行踪和目的,即使有人欲图谋不轨,那也不是件简单的事。”
想来千里白的话不无道理,太史门宽心许多。城门外的车队渐渐离去,正当太史家也准备离开时,君不见又策马归来。瘦小的身体喘着粗气,提着几个酒瓶一路叫道:“老头别走,这是我爹让我们转交的,那日来的时候太史昭惹急了四哥,他不高兴本不打算给你,临了忘了差点坏事。”
看着丫头急匆匆的来,撂下酒瓶又急匆匆的跑了,太史门忽然想起自己的好友当初也是这么一去不复返的,便差遣了众人先行离去。
夜晚的左目城墙上,太史门在虫鸣和乐曲声里放声高歌,太史家的人都忧心忡忡,太史圭知道父亲并不是在耍酒疯,也不是谣言里的走火入魔。太史门时常向儿子说起自己闯荡江湖的故事,那是他唯一值得炫耀的回忆。
终于又踏上了路途,君不见坐在车顶把玩着七渊剑,看向一旁马背上的纪蓝,君不见便疑惑的笑道:“纪蓝,你用的什么?”
“这是我加入夙人时,将军统一发的。”纪蓝双手卸下武器,君不见一比划两个武器长度重量相当,只是粗细略有不同。
“给你吧…”
纪蓝准备接过长剑,才发现君不见也递过来了七渊剑,犹犹豫豫不知所措。抬了半天没人接住,君不见直接扔在了马背上,手枕着头,翘着二郎腿,闭眼悠哉地说道:“先给你保管吧,四哥不会武功,你要好好保护他。”
听着马车外的风声和话语,洪右破颜笑道:“你这个小妹妹对你可真不赖,还知道托付个人保护你。”
千里白也是莞尔一笑:“这次北上本不用劳烦师叔,可是不见总惦记着桃林的人,实在不好意思。”
此语一出,洪右也想起了桃林。断墨之北,扼龙南下,姹紫千红粉刷了无限谷向南方吹来的寒风,清明的雨替游子祭奠了旧坟,倾落的桃花代剑客埋葬了故友。
洪右看着过去,说着现在:“你师公当年在断墨捡了我,你还有个小师叔,被许家安排在了酒坊干活,老许和我们不同,他每天要上学,而你师傅每天也要忙着帮他老爹看井,我呢是最清闲的,没有力气没有脑子。春天的笋发了之后,师傅让我去帮公家看笋,那些笋冒得我心尖直痒,没到第三天,我就将山上的笋偷了大半,你师傅发现了要去告大人,我怕责罚吓得急忙把偷来的笋搬到老许的房内,谁知被你小师叔抓个正着…”洪右情不自禁,继续说道:“我以为我又免不了一阵打,但是你小师叔却帮我拉出去买了,我们数着钱回家,大人们早已经拿着荆条在等我们”。
车顶传来君不见的欢呼声,庞解和纪蓝也假装赶着路,洪右不理睬这些人的阴阳怪气,继续说:“你许伯为我们作伪证,你师傅老奸巨猾的,还在为举报了我们洋洋得意,结果最后我们全部都被师傅赶到去墨坊和料,工钱也都拿出来抵账了。你小师叔个子娇小,每次都只能在旁边添柴,我们心急火烧大了,墨不仅没做成,还把房子点了,师傅看了急得直跺脚,我算得上是主谋,一人担下了这个责任,结果大半夜你师傅们就来了,带着你小师叔自己酿的黄酒,我们几人就在星空地下畅聊未来。”
这时候君不见已经倒在让的背上睡着了,众人也随着这个普通无趣的故事,漫游到各自的过去。蒙面人也丝毫没有任何察觉,只在暗处静静听着洪右仍在毫无节制的回味着。
“那天夜里,我们都说了自己未来的样子,你们小师叔想开个酒坊,你师傅想孑然一身闯荡江湖,老许也想云游四海,还有…我自己当时就像呆在师傅身边,在许家混吃等死…可是后面都变了。”
故事传进君不见的耳朵里,昏睡的身体翻倒在让的怀里,嘟囔着:“大哥说“变是永远的,不变是相对的”…未来的事谁知道。“
雨又姗姗而来,裹挟着风,凉透了行人的身体,蒙面人无奈的给君不见盖上披风,将其抱进车内。
夜幕降临,君不见在摇晃的马车里也睡足了,刚醒来就吃上纪蓝和洪右打来的野味,洪右献上了自己时常携带的黄酒。
“和黄伯伯家的差别好大…”君不见细细的品味着。
千里白见状笑道:“你喝的那种是甜酒,味道比较醇厚、鲜甜爽口。这种属于干酒,不那么甜,口味比较醇和鲜爽。”看到君不见傻傻分不清,千里白耐心的解释道:“酒分很多,黄记黄酒主要产黄酒,是远古时代流传下来的一种,酒还分干和甜…”
“你给她解释这些做什么…”洪右站在一旁不耐烦的打断:“你还不如让她乖巧一点,少打架,学点什么三从四德,以后才不会这么累…”
就在这时一书生遭人劫杀,君不见本来还在埋怨洪右突然的恶语相向,看到有人呼救便毫无顾虑地出手相助。
君不见不一会就解决了几个毛贼,书生感恩戴德,连忙向众人道谢。
“救命之恩难言于表,不知在下要如何报答…”
这书生长的很是漂亮,红唇白齿,眉清目秀,让君不见很是欢喜,大笑道:“以身相许吧!以身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