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大亮，低沉的乌云开始散去，幸亏没下雨啊。天佑我俩，如果昨夜再有雨水浇一浇，我俩还得去见龙王。这样看，今天我俩定会得救，就保持这个姿势等等看吧。

马达没有停下，四顾左右，对柳星说道：“柳郎，恕马达不敬，还得借柳郎身体一用，马达看一看能不能爬到岸上。”

这还是要踩我的头啊，柳星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如果真能爬上去，那倒好，柳星抬头看了看，他真能爬上去吗？“你能行？”柳星问道。

“总得试试看吧。”

“先等会儿，让我考虑考虑。”柳星琢磨着，这要试不好，一脚溜下去，马达就得去见龙王，你去见了龙王，我怎么办？

“柳郎好镇定啊，不能再等了。”

“心态，越是危险越是要保持良好的心态。”

“心态为何物？柳郎放心，马达定会有办法，不会在这里等……等……”

“等死，不必避讳。我也不想，可是我总觉得你这样向上爬更危险。”

“柳郎信不过马达？我可是一等护卫。”

“我信，不过不能莽撞，再等等看。”

“柳郎还在等什么？这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是啊，怎么没个人影呢？“我在等……”柳星突然问道，“马达，今天是几日？”

“六月庚寅日。”

“是几日？”

“六月初八日。”

“六月八日？”柳星心头一惊，眉头微蹙，“看来……这里不是主战场？你确认这里是潼关？”

“潼关以西，距离潼关不远，这里应该是灵宝一带。很多年以前我曾经从南岸走过，应该没错。”

“灵宝？不是说去潼关吗？”

“稍有偏差，无妨。”

无妨？这位能够在黑夜里精确无误辨清方向的朔方军顶级探马，竟然把我带到了灵宝，还无妨？你知道六月八日的灵宝将发生什么吗？不过……没听见什么战斗的声音，历史记载不会有错吧？“这里怎么一点都不像战场？”柳星脱口问道。

“战场？这里会有战事？”

“可能吧，这里是灵宝的西原？”

“对面应该就是吧。”

“那我们还是等等看，说不定人会很多。”柳星不想冒险向上爬，马达身着唐军铠甲，如果历史属实，我俩一定会得救的。

六月四日，李隆基在杨国忠的怂恿下，下诏哥舒翰兵出潼关，击杀安禄山所部，哥舒翰接到命令后，心想完了，大哭一场，但还是率麾下二十万大军倾巢而出。六月七日，大军到达河南灵宝西原，六月八日，一场大决战在此上演。

“这里真的是灵宝的西原？”柳星有些怀疑，这个时间，大军早已经到了，战斗已经开始了。

“差不多吧。”

“今天真的是六月八日？”

“这个没错。”

“那么现在对岸应该有唐军才是。”

“唐军！”马达突然大叫，身体摇晃了摇晃，几欲滑下。

柳星向南岸望去，太阳从云层面探出头来，阳光撒向黄河两岸。

的确，一队队唐军浩浩荡荡向前行进，士兵手中长矛高举，铠甲在阳光下熠熠闪光，大有气吞万里如虎之气概，只是刚才只顾着在泥水里挣扎，没顾得上看，还以为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呢。主要还因为距离河水太近，耳边只闻得河水哗哗啦啦的声音，看唐军行进的气势，必定是军号齐鸣、军歌嘹亮。

“战斗开始了吧？”柳星位置有点低，看不全南岸整个场景。

“开始了，战斗异常顺利。”马达仰着头，边看边说，“不过前头军队好像进展不太顺利，叛军用滚木垒石阻挡了我军去路。还好，我军斗志高昂，没有一个退却的，每个人都在向前冲，这种攻势恐怕叛军很难抵挡住，唐军必须挺住，冲破面前那个峡口……”马达像一个球场解说员一样，滔滔不绝，异常兴奋，好像自己就是一名战前指挥官。

看来，战斗还得持续很长时间，柳星心想，可是这北岸的军队哪里去了。

正思索间，只听耳边战鼓齐鸣，这战鼓声明显来自北岸，压住了耳边哗啦啦的水声。再看，黄河之上突然冒出了诸多大小船只，正由西向东缓缓驶来。

中间一艘船体最大，船甲面宽，船头船尾高高翘起，桅杆高耸，船帆高悬。如今出现在黄河之上，必定是一艘战舰了。战舰的甲板上，肃立着几列持刀军士，中间一个宽大的木质扶椅，扶椅上端坐一人，一身战甲，凝望着南岸的战斗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