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林厚直指引的路径，向西再向北，走小道，上官道，再走小道，过河，再走官道，从咸阳至平凉再到灵武。柳星听着就糊涂。就这样糊涂着上了路。倒也不急，李亨七月十日才到的灵武，还有段时间呢。

小毛驴不错，温顺听话，晃晃悠悠地向前走。上午还好，天气晴朗，就是热了些，但还能分得清东南西北。到了下午，天逐渐地阴沉起来。靠头顶的太阳分辨方向不太容易了，好在自己有个指南针，还有个罗盘。柳星掏出指南针和罗盘，晃悠了半天，能找到个北和南，可这是哪儿呀？大概到咸阳了吧？什么官道、小道的，对柳星来说，根本没啥区别。手上也没个导航，没个地图啥的，古人都是怎么走路的？虽然跟着马达从北走到南，可一点都没学出个经验，眼看天色要晚，需要找家驿站了，也没个电话预定个房间。

起风了，柳星一看得快走，这周围一片荒野，如果下起雨来，连个遮雨的地方都没有。想到这里，柳星双腿用力，用力一拍驴屁股，“驾！”

这一声“驾”，让原本还在晃悠着走路的小毛驴，一下子停住了，不走了。

“走啊？”柳星又“驾”了一声，小毛驴还是不动。

天边雷声滚动，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柳星着急，左拍右拽，可小毛驴就是纹丝不动。

柳星无奈下了驴，这驴和马真不太一样，难道这就是个驴脾气？柳星好好哄了一阵子，又用力拍打着驴背，小毛驴还是不动，好像变成一尊雕像，还真是个驴脾气。

雷声不大，但雨却哗哗地下。人家驴不怕淋，可柳星怕，估计荒野十里之内找不到个地方躲雨了。

柳星牵了一夜的驴，淋了一夜的雨。早上竟躺在泥水地上睡着了。

小毛驴一声吼叫，柳星一个激灵，睁开了眼。太阳已升起，阳光透过云层洒落下来，地面被雨水清洗过，一片清新。

小毛驴原地踏了会儿步子，慢慢地开始向前移动。

我的天啊，这长着驴脾气的驴开始动了。柳星赶紧起身，跟上了小毛驴，头晕，浑身疼，柳星不想骑上去，只是手握缰绳，和小毛驴并肩而行。

这才第一天，就落败成了这副惨状，就这么个走法，还能到灵武吗？

找了个地方，把身上的衣服完全晒干，再次启程上路。

刚骑上小毛驴，小毛驴就不干了，驴脾气又上来了，可这一回的驴脾气改了。小毛驴一直在尥蹶子，两条后腿一直向后猛踢。柳星慌忙从驴背上骨碌下来，跑到一边躲着去了。

跌跌撞撞又走了三两天，与小毛驴的感情与日俱增。柳星经常摸摸小毛驴的头，给小毛驴喂喂草。小毛驴变得听话了很多，立着不动的驴脾气没有了，尥蹶子的驴脾气也没有了。

柳星骑在小毛驴上，比起刚开始舒服多了。已经不再是旷野了，道路两旁是参天大树，树荫遮住了大半阳光，微风习习，甚是凉爽，这大概就是官道吧。既然是官道，就应该是舒适安全的地方。柳星边走边从包袱里摸出一个馕饼，吃了起来。心情不错，柳星甚至想哼个小曲。

还没想起来要哼个什么小曲，突然从旁边树林里蹿出两个人来，一个高大，一个瘦小，穿得破破烂烂的，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根棍棒。高个子举棒大喝：“下来！拿钱来！”

打劫！？柳星吓了一大跳，这官道上还有人敢打劫？

好汉不吃眼前亏，柳星一溜身，从驴背上下来，喊道：“好汉，别冲动，冲动是魔鬼。”

“少废话，你才是魔鬼呢，把钱拿出来！”高个子再次大喊。

拿钱？就兜里这点铜钱，那可是我老丈人给的，岂能给你？柳星一把捂住胸前的包袱。

高个子两步上前，棒子顶住了柳星胸口，伸手抢夺柳星的包袱。柳星怎肯放手，但他明显不是高个子对手，眼看手里的包袱就被夺了去。

那个瘦小个看不清形势，赶紧上前帮忙。可是那人还没接近柳星的时候，小毛驴猛然施起了它的驴脾气，后腿高高抬起，将其踢倒在地。

好驴！柳星内心大叫。贵州的驴一抬腿，把老虎都能吓跑，虽然黔驴会技穷，可这一下子就够了。

高个子见状，立即放弃了与柳星夺包袱，丢下手里的棒子，跪地扶起地上的瘦小个，叫道：“六郎！”

柳星趁机起身，抄起了高个子丢在地上的棒子，准备还击。此时，就听树林里传出一个细弱稚嫩的声音：“阿爷——”

柳星往树林里看去，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躲在树后，伸着头向这边看来。

柳星一看，明白了，于是来到高个子面前，问道：“他还好吗？”

高个子抬头一看柳星，没有理会。